玫贵人骤然丧女,不只合宫惊讶,连太后亦颇为伤心。宫中人心浮动,慧贵妃亦在背后私语,玫贵人是骄奢享福太过,才折孩子阳寿。流言如沸,幸而如皇后所言,永和宫不许外人出入,玫贵人才免惊扰,可以安心休养。但玫贵人伤心如斯,皇帝却也再未踏足永和宫步探望安慰。太后几度欲问皇帝玫贵人死胎之事,皇帝也不过含糊几句,便过去。
这日已是玫贵人丧女半月之后,如懿陪皇帝在养心殿暖阁中闲话。皇帝神色始终有些郁郁,对着窗外雨雪霏霏,兀自沉浸在默然悲戚中,遍遍地抄写着《往生咒》。雨雪天气黄昏也显得格外暗沉,如懿见皇帝身前几案上犹搁着壶残酒,盏孤杯,数支白烛燃着几簇昏黄冷焰,每跳动,都溅起抽搐般影光。皇帝穿着身缂金云白狐皮龙袍,那龙袍原是银白底色,簇雪白狐皮滚边,连缂金绣龙图案亦显得清冷不少。皇家向讲究色调清雅富贵,皇帝亦少穿这样素色。如今这般打扮,也不过是心情缘故罢。
空气里残留着冷酒余香,如懿卷起衣袖,轻轻为皇帝研磨墨汁,轻声道:“皇上要喝酒也先让人温温,冷酒太伤胃。或者,与人对酌说说话也是
后伸出双手扶住她,缓缓地道:“玫贵人,你要节哀。”她瞥眼如懿,如懿会意,只得道:“孩子生下来就是个死胎。皇上吩咐,立刻送孩子……回去。”
玫贵人浑身打个激灵,像是有惊雷从她头顶毫不留情地碾过,惊得她浑身战栗不已。她瘫软在地,哭号不已:“不会,不会!孩子生下来时候,还明明听到他哭声,怎会是个死胎呢?”
“玫贵人,你当真是听错。孩子生下来就是没气息,怎会哭呢?”皇后怜悯地看着她,然后缓缓地目视宫中诸人,“你们当时都在玫贵人身边,告诉玫贵人,孩子是不是生下来就是没有声息?”
皇后目光和缓如往日,可是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不跪下,俯首低眉道:“是,皇后娘娘说得是,还请贵人节哀。”
如懿低低道:“你要是伤心,不如请宝华殿师父来诵经祈福,也好送孩子早登极·乐。”
玫贵人在泪眼蒙眬里醒过神来:“请皇后娘娘好歹告诉臣妾声,这孩子到底是男是女……”
皇后微微怔,有些为难地看如懿眼,如懿犹豫着道:“是个……”
皇后旋即道:“是个小公主,所以你也别太伤心。娴妃说得对,是要请宝华殿师父好好来替小公主诵经超度。”皇后沉声吩咐众人:“这些日子玫贵人要坐月子补养身体,不许她走动见风,只许宝华殿大师进偏殿祈福诵经,其余任何人都不许来打扰玫贵人休养。”
如懿听,便知皇后对玫贵人已是形同软禁。她无能为力地看着沉浸在悲痛之中玫贵人,随着皇后步伐起离开。
寒冷冬夜哈气成冰,如懿远远听着寝殿里传出撕心裂肺哭声,心底微凉如同被月光映照茫茫雪野,凄寒而明亮冷。她从大氅中伸出手来,接住从无尽暗色夜空中落下清冷雪花。这样冷清而小朵雪花,落在灯火通明庭院中,伴着玫贵人无助而悲切哭声,冬夜寒意,无声无息入骨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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