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不觉问:“皇上有烦心事?臣妾原本是来禀告这个月六宫用度。皇上若心烦,臣妾更不敢说。”
皇帝笑着摆手:“六宫事,你掌度着便是,不必时时来回禀朕。”
意欢取过只新橙:“那雪梨太甜腻,还是吃些酸甜好。”她抬起果盘边小银并刀,另只手扶定新橙轻轻剖,橙子旋即裂开,露出满盈莹亮水色深红色果肉,犹有汁水饱满溢出,意欢有条不紊将新橙切成大小均匀块搁入雪白素纹碟中,碧色盈然织锦袖口下露出截如玉皓腕,让人注目。
意欢分好橙,望着皇帝盈然有情意流转,笑道:“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幄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笙。低声问:“像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
新绽鹅黄嫩叶。她低下头卷着衣角,轻声道:“臣妾是真喜欢纳兰容若词,倒不是因为都是叶赫那拉氏缘故。臣妾进宫前几知道,皇上喜欢纳兰词。”
皇帝看她眼,甚是温柔。他手笃笃敲在桌上,激起沉沉余音袅袅:“朕喜欢,你都很喜欢。朕也觉得,纳兰词极好,读来口角噙香。”
意欢纤纤手指翻过浅黄书页,指着其中篇道:“旁也就罢。臣妾细细读来,觉得这首《采桑子》最好。”她细细吟哦,语调清婉,“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
如懿见意欢临风窗下,着身碧水色银丝长衫,青翠冷冽如凝于细翠青竹上白露,她虽是女子,看在眼中亦觉心旌动摇。意欢真是美,难怪这多年承宠,恩眷不断,皇帝虽不容她生子,却也舍不得丢开。其实如懿也是美。如懿美是要在姹紫嫣红娇艳中才格外出挑,静静处于明艳之间,便如支萼华绿梅,或是方美玉翡翠,沉静散发温润光华。比之玉妍美让人觉得不留余地,分分寸寸逼迫于眼前,意欢更像芝兰玉树,盈然出脱于冰雪晶莹之上,让人心醉神迷。
此刻如懿听她语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十分清越,便道:“纳兰容若词以真字取胜,写情真挚浓烈,却非如烈火烹油,烧灰飞烟灭,必得细细读来,以为是淡淡忧伤,回味却是深深黯然。臣妾以为,容若之词比柳永、晏几道更清淡,却更隽永,算是本朝佳作。”
意欢听得如懿娓娓道来,不觉颔首:“皇贵妃说到晏几道词,却以为有首堪比容若《采桑子》。”
如懿抿嘴笑:“舒妃妹妹且别说,由得猜猜。”她沉吟片刻,眼中亮,“休休莫莫,离多还是因缘恶。有情无奈思量着。月夜佳期,近写青笺约。心心口口长恨昨,分飞容易当时错。后期休似前欢薄。买断青楼,莫放春闲却。可是这首《醉落魄》”
皇帝抚掌而笑:“不知舒妃说是不是?朕想也是这首。”
意欢素来清冷如冰雪,如今笑,却似雪上红梅绽放,光艳夺目。她取过桌上切好两片雪梨,分别递与皇帝和如懿,笑道:“猜得不错,便是这个做嘉奖。”
皇帝唇边笑意恬淡如天际薄薄云:“两日如斯,是该与两位爱妃把酒论诗,闲散度日,总胜过于前朝那些老头子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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