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色愈来愈难看,如绷得死死弦,禁不住哪句话就要断裂。他神色如寒霜被雪,冷冽不可直视,“朕以为冷淡你这些日子,你能静心思过,有所悟。谁知皇后你真是越来越大胆。”
“大胆?”数年冷漠相待,遥远距离之后,却是难言孤寂和孤寂里不肯退让倔强、酸楚、粗涩,点点磨砺着属于她时光。那瞬间,匆匆数载幽寂与哀怨,凝成眼角点冰雪般寒光,“还是皇上身为人君,心胸却如芥子末,容不下半点与己不合之事。皇上介意凌云彻舍身救护臣妾,无非是因为自己身为人君,更为夫君,妻子有难不能以身相护。凌云彻
,仍是耿耿不能释怀,不禁气结,“皇上知道,若是容嫔待皇上之心如皇上待她般,她断断不会喝那碗汤药。皇上这般出离愤怒,不过也是情知片痴心相待,容嫔却无可无不可罢。”
皇帝恼羞成怒,高高举起手来,如懿分毫不退,只是冷笑,“臣妾左脸已经受皇上掌,也请皇上雨露均施,赏臣妾右脸掌吧!”
皇帝气急,荷荷而笑,“好!好!容嫔之事就算朕痴心所付,但她到底是朕人,前尘往事,朕也不与你计较。”
每字入耳,都是将已经锥在心上刺又逼进些许。如懿径直望着皇帝道:“皇上不计较前尘往事?那皇上就是要计较今日之事。”
皇帝面有怫然之色,“豫妃腹内草莽,昔日朕怜悯她年长入宫,又念她是蒙古格格,所以格外垂爱,谁知助长她骄横轻浮个性。这些朕都不说,今日她找到茂倩,也算是对你积怨已深,寻隙报复。朕可以不理会她,处置她,让她与卑贱奴才混迹处,老死在慎刑司。”他眉心曲折愈深,如同如懿起伏悬坠心思,“但朕来问你,惢心向是你手足心腹,你是她主心骨。许多事你只需想,甚至不必出声,她都会为你做好。是不是?”
心头如同针刺,刺得愈深,却不见血,唯知血肉间隔实实被冷硬利器分离剥开,痛得钻心刺骨。她明知那样难堪话,她是不愿听到,可是与其他说,却宁可食自己说出来。她扬起脸,硬声道:“所以皇上以为,那双靴子,那朵如意云纹,即便是惢心所绣,也是臣妾授意。只因臣妾与惢心主仆连心,是?”
皇帝神色复杂,颇为忌讳,“有些话难听,何必说出来?”
如懿毫不避讳,直直道:“话再难听,也比藏在心里好。藏在心里便是根刺,刺得久便会流脓腐烂,也伤自己心。”
皇帝拂袖离她远些,“你不怕做出伤朕之心事,朕还顾全你颜面,你也该知足。”
有瞬恍惚,她不知对着他,该说怎样话才算是得体。仿佛每句、每字,都是将彼此推得更远,推到万劫不复境地,再无转圜,“今日茂倩虽然对臣妾颇有指摘,但臣妾不怪她,也不怨她。因为比之豫妃寻机报复,茂倩实是太不甘心!她怨怼,臣妾如何不懂。为人妻子,最重要便是夫君。凌云彻与她并非两情相悦,难免有所疏忽,才惹来今日是非。可臣妾与皇上多年相随,无话不可说,无事不可言。皇上有刺在心,不肯明言,可嫌臣妾不顾颜面说出来。这般言行,彼此生分至如此境地,臣妾如何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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