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眼泪,都不知从何流起。
她可以听见自己生意,枯哑、艰涩,像发锈铁皮,“对不住。凌云彻,对不住。”
他声音极轻,唯有她靠得这般近,才能听清那声音里丝战栗,“娘娘没有对不住。这样也好,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陪伴在你身边,也可以结束段痛苦姻缘。于,于茂倩,都是好事。”他忽然扬首,叩拜,“多谢皇后娘娘成全奴才。”
如懿沉重地摆首,“不,你不是奴才。你明明可以有更好前程,却因为而成为低贱奴才。”
云彻苦笑,那笑容底下隐隐有几分平静痛楚,“等侍卫也好,太监也好,其实都不过是宫里奴才,并无区别。如果皇上此举可以平息怒火,保全娘娘,那奴才甘之如饴。”
都是成双成对好东西呢。”他又笑,“皇上还说,有些日子没见娘娘,今晚会来与娘娘同进晚膳,请娘娘预备着。”说罢,便领人将东西搁下,出去。
容珮熟门熟路地将东西接下,便领宫人退下收入库房,并也掩上殿门,只余凌云彻与如懿二人。
相对间,唯有黯然。
她喉间像是吞枚黄连,吐不出,咽不下,唯有她自己明白,那种苦涩汁液是如何无可遏制地逼入心间,恣肆流溢。
她舌头都在颤抖,字不成语,“没有想到,会到这种地步。”她恍惚,“凌云彻,们怎会到这地步?”
天地间宛然有雷声震震,风卷残云疾聚疾散,悲悯与哀伤翻涌而上,不可遏止,泪水潸潸而下。她背着他,不愿让他瞧见自己眼泪,连哽咽也沉没着吞入喉底。
可是她遏制不住,自己颤抖双肩。
凌云彻仰起身,静静凝视如懿身影。殿中声息全无,珠帘重重掩映,空余雪色残照。她侧影与枝瘦梅相似,有不胜之态。他黯然不已,“皇后娘娘是为奴才难过?奴才低贱,不值得娘娘难过。”
“不是,不是。”她悲怆因为懂得而更显脆弱,“凌云彻,在这个地方,站在万千人中央,哪怕笑着,也只有你看见眼底点泪光。这半生里,荣耀或许未曾与你同享,但每次落魄,都是你默默扶持。”
他轻轻笑,仿
如懿蹲下身来,以种同等姿态,凝望着他眼睛。她分明从他漆黑眼底,看到自己哀伤与歉意,还有那种无可言说屈辱与痛心。
“皇上疑心,已经毁微臣…”他很快觉出自称上不合宜,笨拙地改口,隐忍着巨大屈辱,“毁奴才,不能再毁娘娘。”他想笑,那笑意却是惨然,“其实皇上,不算疑心错。奴才是自作自受,若再牵连娘娘,是奴才万古难赦之罪。”
她穿着高高花盆底,蹲在地上本就有些艰难。她双手撑在石青洒金晕锦毯上,因为过度用力,指甲泛起暗朱色。那分明是鲜血颜色,可是她觉得冷,无来由彻骨冷。殿内烧着地龙,燃着火盆,可是她感觉不到丝暖意。仿佛有风,吹起她裙角涟漪。可是窗门紧闭,并无漏进丝风可能。
凌云彻指尖抵着她指尖,是寒冰与寒冰相触。他轻声说:“娘娘,你在发抖。”
呵,她居然感觉不出自己在颤抖,就像自己满心痛,眼底却干涸得发涩,没有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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