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无人知道青衣简装婉嫔,随着李玉悄然步入养心殿,对皇上说什
脚却定定地长在地上,跟生根似,她低低地压抑地叫着,“你要记得,就自己说去便是!扯上做什!”
海兰不疾不徐地迫近她,任由泪水肆意,口气温柔得几乎要化,“去?去皇上会信?这辈子,就是和姐姐最要好,任谁都知道。皇上不会信话,他不会信任何个与人结党交好人话。前朝是这样,后宫也是。”
“可那是不成!”婉嫔几欲泫然,紧紧地攥着海兰袖子,靠近着她,“令皇贵妃有儿有女,每次失宠都有本事翻身。翊坤宫娘娘死后她更独揽六宫大权!算什,就是个小小嫔位,连大声说话都没有听见小小嫔位。”
“旁人听不见不要紧,只要皇上听见。”海兰意味深长地凝视着她,眼底有深海玄冰般冷光,“这样事,只有你能试试。”她轻轻嗤,伸手抹去腮边泪痕,端然收回身体坐直,“旁人听不见不要紧,只要皇上听见。别以为皇贵妃有多大万千荣宠,这些年熬下来,她早已不堪击。只要,出拳那个人,是皇上。那便是谁也抗不过。”
婉嫔仍是抗拒,“不!为什不让惇妃去?她那得宠,皇上会听她!”
海兰微笑,那笑意轻飘飘,“惇妃?她不过就是姐姐个影子。她存在,是时时刻刻提醒着皇贵妃,姐姐并无离开这里,她依旧在皇上心上。”
婉嫔将信将疑地盯着她,呆片刻,沉声道:“可是,会死。”
海兰屏声静气,端端正正地坐在榻上角落阴影里,酸枝木榻上铺着色半旧灰绿茵绒褥子,越发映得她像长在潮湿墙角里青苔,阴绵绵没有生气。看得久,仿佛人也成木头,呆滞而僵硬。外头想着连绵爆竹声,噼啪,噼啪,是火药气息热烈与绽放。那热闹是属于别人,与她们并不相干。海兰冷笑声,“你这样活着,或者死,在旁人眼里有区别?明明你还在喘气,多少人眼里,你就是死!行尸走肉!和样!你听外头鞭炮,那短促还得响声,落个动静呢。你呢,谁记得你?”
婉嫔怔怔地听着,也不知过多久,爆竹喧嚣气味散得尽,她软弱地伏下身体,倚在海兰膝边,下下,死死绞着手里素绢巾子。“已经几十年,伺候皇上已经几十年。这几十年里,受过恩宠,掰着手指也数得出来。皇上给位分,给恩养,他算不得辜负。可是这辈子,他有那多女人,那多宠妃,他从来都不会记得吧。”她低低呻·吟声,像是自嘲笑,又像是悲戚哭,“于皇上而言,和寝殿里个枕头、床被子有什两样?用过便也用过,抛之脑后。海兰姐姐,只想要皇上记得,不想成为妃陵小小墓穴里个无声无息亡魂。人人都有过恩宠,只有是捡来运气。只是潜邸里小小侍女,偶而被皇上宠幸,才能活到这宫里来,知道自己卑微,知道自己受不该受福分。可也是女人,也会发梦,也会痴想,活得能被人记住次,次就好。”
海兰静静地坐着,听着她呜咽哭声,缓缓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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