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文公却是颇费踌躇,沉吟道:“衡平地利也是正理,燕国勉力而为吧。”他艰难,也是因为太清楚而感到心痛。燕国与齐国相邻地带,全是济水两岸湖泊鱼塘和耕耘沃土,齐国屡屡求之而不得,两国常常为此发生摩擦。而赵国魏国转补土地则只能是老晋国北部山地,显然是得不偿失。然则此次会盟是魏国盟主,魏王既然提出,燕国何能拒绝?没有魏国这棵大树,燕国可真是步履唯艰,想想,不答应也得答应啊。
楚国燕国既然表态,韩国赵国自是欣然呼应。庞涓向齐威王拱手笑道:“齐王意下如何?”齐威王爽朗笑道:“上将军纵横捭阖,斡旋得体,田因齐领受。”且不说燕国百里沃土齐王求之不得,就是楚国百里盐碱滩,齐威王也另有想法。田因齐勃勃雄心是觊觎楚国,他看准楚国是个肥大中空邻邦,终有天齐国要吞灭楚国,而得地百里,等于齐国向楚国纵深靠近大步。盐碱地虽不生五谷,却是最好战场,凭谁说没有价值?
齐威王表态,等于宣布六国分秦再没有异议。
庞涓抱拳环拱,郎声笑道:“如此,分秦大计已定,请各位君主尽兴游览逢泽夜景,明日魏王到,即行会盟大典。”
嘛,”韩昭侯愁眉苦脸摇摇头,“让让,只要秦国腹心渭水平川,其余不计。”
楚宣王大摇其头,“如何如何?只给剩下穷山恶水啦?不可不可,还要渭水平川之东半,函谷关至骊山二百里啦。”
韩昭侯淡淡,“楚王何其健忘?函谷关至华山,早已经是魏国土地。难道楚王连吴起也记不得?”
“啊啊啊?这讲半日,分不是老秦国啊。”楚宣王惊讶摊开双手。
满座轰笑。赵成侯高声道:“哈哈,楚王想分秦穆公时秦国啊。”
庞涓向楚宣王拱手笑道:“楚王,秦国近百年来,土地萎缩,本次会盟,六国分秦,以秦国现有土地为本。”
“真是啦。”楚王长长叹口气,“好好好,大楚就再让几分啦,秦国西部,泾水河谷三百里加上啦。那里给楚国养马也满好噢。”
这阵唯有齐威王始终沉默。秦国最西,齐国最东,中间相隔千里之遥,分块飞地还不是别人肥肉?所以齐威王对分秦话题毫无兴趣,面色冷漠,言不发。对此庞涓岂能不清楚?他早已是成竹在胸,站起来环座拱手道:“诸位王公侯,分秦大计,六国有份,不能使齐国无所得益。魏王之意,齐国当得秦国二百里土地。然齐国秦国相距遥远,有地难立。为今之计,其余五国各割地四十里归齐。赵韩魏与齐国不交界,就由楚国燕国各割百里归齐,再由赵韩魏三国补足楚燕两国土地。如此转补,以求地利均得,诸位以为如何?”
此言出,齐威王顿感宽慰,炯炯有神大眼扫瞄全场,看国君们如何应对?
沉默有顷,楚宣王耸耸肥硕肩膀,干声笑道:“好啦好啦,楚齐两国手足睦邻,割地百里情理之中啦。”实则楚宣王在刹那间已经盘算清楚,楚国和齐国相邻几百里全是茫茫盐碱滩地,只生苇草不生粮,而魏国韩国转补给楚国土地却只能是相邻淮水平原。这转,就给楚国转出个小粮仓来,有此好事,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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