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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丞相府所在天街车流如梭。蓝色辎车直驶到丞相府门前方才停下。丞相府新主人目下是公子卬,公叔痤家人已经搬到魏惠王另赐官宅去。丞相府易主以来,比往昔是更加热闹繁忙,整日间车水马龙达官贵人络绎不绝。奇怪是,今晚丞相府门前却很是幽静,偌大车马场空荡荡竟没有车骑。蓝色辎车刚在车马场停下,府门护军头领便向内高声报号:“白门总事先生到——!”报声落点,便见丞相府家老碎步跑出,来到车前深深躬道:“小老儿代丞相迎接贵客,请先生安坐。”说着便跨上辎车,请驭手坐到边,亲自驾车从正门驰入。家老是丞相府总管,对寻常高官都是淡漠之极,今日却是殷勤有加,边赶车边回头笑道:“先生头面大得很哪,丞相今夜谢客闭门,专门等候先生呢。”车中传出矜持笑声,却没有说话。顷刻间,辎车驶到相府深处片小树林旁停下,家老下车拱手笑道:“请先生下车。”车中人走出,从容向林中木屋走去。家老忙不迭领道,却被车中个布衣少年叫住,递给他个皮袋子笑道:“多谢家老照应。这是总事先生些须答谢。”家老接过精致考究皮袋子,知道这是白门特制钱袋,沉甸甸足有十多个金饼。家老心中高兴,连忙道谢,回身碎步跑着去追总事。
林中木屋灯火通明,遥遥可见廊柱下人,红衣高冠大袖博带,分明便是公子卬。他看见道中来人,大笑迎出:“鞅兄,别来无恙啊?”
卫鞅拱手笑道:“公子荣升丞相,可喜可贺。”
“噫!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鞅兄真道步入风华富贵乡啊。”公子卬拉着卫鞅在廊灯下左右打量,发觉素来简朴高洁卫鞅今日竟是锦衣玉冠,气度华贵,竟是换个人般。
“丞相何须惊奇,卫鞅弃学从商,脱离正道,也是入道随俗,惭愧惭愧。”
“鞅兄何出此言?大商巨贾乃当今风云人物,谁敢小视?就最喜和商贾来往。来来来,请到内厅叙话。”公子卬拉起卫鞅手,笑着走进正厅。
厅中酒菜已经上好,公子卬热情让道:“鞅兄请入坐贵客尊位。”卫鞅看座次摆法,便明白公子卬已经不再将他当作官场中人对待,而当作民间客友对待。战国时期,尽管礼制已经不再烦琐迂腐,但尊卑座次还是极为讲究。但凡官场中人,包括名士交游,客人尊位必是座北面南,主人则在对面或东侧相陪。若是非官场之客人,则客人尊位必是座西面东,主人座东面西相陪。今日座席面东,自然是非官场礼节。两种坐法,后种自然比前种低个规格,但后种却不太拘泥,寻常师生朋友间饮宴待客,均是如此坐法。
卫鞅微笑入座。仆人上来酒具,却不是爵,而是觯。古礼之中,酒具比座次讲究更大。所谓爵位,即是酒具等次。举凡大宴,最尊贵者用爵,盛酒合;次等用觯,盛酒两合;三等用觚,盛酒三合;四等用角,盛酒四合;五等用杯,盛酒五合。也就是说,地位越是尊贵,酒具容量就越小。各种酒具中又有材质、形制、精粗、铭文等诸多区别,即或是王室犒赏群臣数百人大宴,繁多酒具也会将每个人身份等次丝毫不差表现出来,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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