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虽愤然尴尬,却无言以对。杜挚气得呼呼直喘,硬是说不上话来。
“第二弊呢?敢请高论。”公孙贾悠然笑问。
卫鞅道:“秦国旧制第二弊,法无要领,奖罚不明。世族有罪不罚,庶民有功不赏。农人耕有余依然贫困,军士战有功依然无爵。奋勇为国之正气如何激扬?”
“啪!”人拍案而起,众人看,却是戎右将军西弧。他愤然高声道:“客卿派胡言!秦国如何有功不赏?在座文臣不论,单说武将,哪个不是刀剑有战功方做将军?若有功不赏,景监个骑士能做到内史长史?车英个千夫长能做到卫尉和栎阳将军?”
“然也!”行人孟坼站起激昂道:“以微臣看来,不是有功不赏,而是无功有赏!王轼无尺寸之功,竟取代战功累累子岸将军,做栎阳令。招贤馆士人有何功劳?都做县令郡守!”
“还有,你卫鞅有何功劳?拜客卿,派官仆,还竟然与太师比肩而坐?无功受禄,反倒诋毁秦国,是何道理?”这直指卫鞅,便是车右将军白缙。
政事堂气氛骤然紧张,且完全脱离正题,而将矛头对准卫鞅乃至《求贤令》颁布以来秦孝公。甘龙公孙贾肃然沉默。杜挚则忍不住脸笑意。“孟西白”乃功臣之后,秦国显赫军旅家族,三人齐出发难,非同寻常。秦孝公却是不动声色,丝毫没有对孟西白三人突然发难表露出喜怒。倒是左庶长嬴虔嘴角抽动,显然感到愤怒。景监见西弧公然拿自己和车英做挡箭牌,内心愤愤不平,却也知道不是自己说话时候,便目不转睛盯着卫鞅,生怕他无言以对。最紧张是新任栎阳令王轼,他第次见到这种激烈尖锐朝堂较量,尤其是自己也成箭靶,额头不禁渗出细汗。
就在满朝目光齐聚到卫鞅身上时,卫鞅突然阵仰天大笑,从座中站起朗声道:“卫鞅所谈,乃秦国旧制之弊端,孟西白三位何王顾左右而言他?国家法令,体同遵,方为法制公平。正因诸位世族后裔有功便赏,方显得农人有功无赏、军士有功无爵之荒诞。世族有功便赏,岂能等同于庶民有功便赏?三位以世族之利比庶民之害,以世族之得比庶民之失,不觉荒唐过甚?此种说法,对秦国旧制弊端视而不见,何异于掩耳盗铃乎?若孟西白三位能说出庶民有功而加爵受赏,卫鞅自然拜服。此其。”卫鞅话锋转,“至于说卫鞅等人无功受禄,则大谬不然。武士阵前杀敌为功,文士运筹治国亦为功。天下为公,国家官署爵位,惟有才有功者居之。秦公《求贤令》昭明天下,与强秦之士共享秦国,小小客卿何足道哉?”席话义正词严,坦率辛辣。政事堂片肃然,孟西白三人面色通红。
公孙贾仿佛没有听见方才个回合较量,平静问道:“敢问客卿,秦国法制第三弊若何?”
卫鞅也仿佛没有发生过方才争辩,“秦国旧制,无聚民之力,无慑乱之威,此为第三弊也。何谓聚民慑乱之威?法令统,令行禁止,有罪重罚,有功激赏,公正严明。如此则官吏无贪,庶民无私,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人人奋勇立功,个个避罪求赏,朝野形成浩然正气,则国家不怒自威。秦人厚重坚韧,若元气养成,则必将大出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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