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公长吁声:“国人庶民好办,担心是栎阳,是宗室庙堂。”
“君上,臣之见恰恰相反。”卫鞅笑笑,“只要民众稳定,拥戴新法,宗室庙堂作祟势力再大,也翻不大船。”
“何以见得?”
“国家之根本在民众,国家之力量亦在民众。只要民众守法自律,庙堂蟊贼就没有力量兴风作乱。纵然做乱,也可从容应对。君上以为然否?”
秦孝公沉吟道:“
回到栎阳,天色已黑下来。卫鞅稍事整理,立即去见秦孝公。
国府很安静,很空旷,片清爽,全然没有夏日燥热烦闷。月上城楼时分,庭院里便撒满月光。院中石案上,铺着张大图,秦孝公正在图上摆弄几个不同颜色木头人,时而皱眉,时而点头,反复摆弄,痴迷般。郿县大刑场朝野震惊,他却没有去郿县,也没有离开栎阳。个月里,他没有会见任何朝臣,直把自己关在书房庭院里琢磨有可能出现各种变化。他静处不动,用意很深。则,他要和这场空前大刑杀保持表面上距离,以防万出现不测,他好出面收拾局面。二则,他要看看,没有他出面,卫鞅处理危局才干究竟如何?三则,他要仔细掂掂,秦国民众对改变旧制实行新法承受力究竟有多大?变法还能不能按照原有力度往前走?四则,他要给朝野个印象,没有卫鞅在栎阳,国君不会对国事发出任何命令。这些用意之外,他也希望栎阳宗室贵族元老勋臣们对他意图纷纷猜测,疑惑不定,延迟和淡化所有可能上层骚乱。政治如同用兵,有时候也是种“诡道”,崇尚权谋机变,胜利是唯目标。关键时刻制造扑朔迷离局面,从而迷惑潜在敌人,是度过危机高明谋略。但是,制造扑朔迷离权力拥有者自己却需要极度清醒,绝不能陷入自己制造迷雾之中。归根结底,政治胜负是需要实力较量。秦孝公在个月里,精心揣摩件事,就是预防卫鞅不可能抵挡那种普遍动乱。他用短剑削出堆小木人,涂上各种颜色,在秦国大图上反复摆置,预想出有可能出现种种动乱方式,以及可以采取各种平息方略。
月亮很亮。他对着地图上木人,陷入深深思索。
“君上,左庶长求见。”黑伯低声禀报。
“噢?左庶长?他回来?快请。”秦孝公笑笑。终于回过神来。
卫鞅匆匆走进,“臣卫鞅,参见君上。”
秦孝公笑道:“左庶长辛苦。黑伯,上茶。月色正好,就在这儿说吧。”说着指着个石墩,“坐吧,比草席凉快多呢。”自己也在另个石墩上坐下来。
卫鞅坐下,看看石案上地图上木人阵势,沉吟道:“君上,有迹象?”
“没事儿。是做万之想。说说郿县事儿吧。”
卫鞅喝盏茶,便从孟西白三族和戎狄移民争水说起,详细讲述械斗原因和经过以及死伤人数,又讲审理人犯中“接受”礼物,直说到法场上孟西白三族人犯悔悟与z.sha,最后道:“君上,次刑杀七百人犯,确实是旷古未有。臣也忐忑不安。然则孟西白族人悔悟,使国人深为震撼,臣亦感到意外。有此条,足以说明斜不胜正,罪不抗法,国人不会由此而动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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