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老夫新作,当亲自为诸位歌。”
“啪啪啪”禽滑厘连拍三掌,中间弟子散开,顿时空出片大场。邓陵子奏起古琴,苦获吹起呜咽陶埙。八名少年女弟子扮成山鬼模样,从场外飘进场中,白色长衫,黑发披散,对月起舞,幽怨阴柔。老墨子站起来,白衣大袖,秃顶闪亮,在声女鬼长哭中引吭而歌,浑厚苍哑歌声回荡在城堡峡谷:
鬼兮鬼兮生者魂魄兮
飘忽形之外兮幽冥叹无极
惩恶不能言兮空有悲啼
秦孝公摇摇头,“没有问过,也没有想过。”
“百里子呢?晓得?也不晓得?”老墨子微笑摇头。
白雪忍不住问,“墨子前辈,莫非知道卫鞅师门?”
“你问老夫?呀,也不晓得!”老墨子纵声大笑,充满独享天下秘密快乐,笑罢很是郑重问,“秦公信不信鬼神?”
秦孝公沉默有顷,“信得三分吧。墨子前辈有敬天明鬼之说,可是真相信?抑或为告诫恶人恶政?”
家子弟要勤访秦国变法,以富学问。来,为秦公高风亮节,为卫鞅变法初胜,为诸位高朋远来,共干粗茶碗!”
“干——!”全场轰然,大碗叮当,笑声片。
老墨子喟然叹,“百里子啊,若非秦公此来,只怕老夫要亲自出山,大动干戈。秦公进山,乃墨家警钟啊。终究是老,没想到,天下竟出秦公卫鞅君臣英才,为政论理竟如此透彻精辟,老夫深感已成西山半月矣。”
百里老人大笑阵,“大哉!老墨子也。该隐则隐,何其明睿?”
秦孝公谦恭拱手,“墨子前辈乃当世圣贤,辈少时便仰慕如泰山北斗。今前辈虽老,然墨家精神则永远年轻,墨家情操将永世垂范。人生若此,前辈何憾之有?”
扬善须待时兮日月太急
鬼目如电察天地兮有谁暗室亏心
明鬼明鬼兮天地万物良知
墨子悠然道:“老夫与儒家相悖,生崇信天道鬼神,而且常常感到鬼神就在们周围。”说得周围人不禁肃然顾盼。老墨子却是慨然长叹,“天道悠远,人世苍茫。幽冥万物,人却识得几多?若天无心志,人无灵魂,何来世间善恶报应?人间万事,非但个人善恶恩怨有鬼神明察,大如国家兴亡,法令代谢,亦有天道感应鬼神明察。行善政者国家兴旺,行恶政者国家灭亡。此所谓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也。”
秦孝公肃然拱手,“请教墨子前辈,对法家有何评判?”
老墨子雪白长眉挑,“老夫对法家相知至深,其弊在求治太速。速者易苛,易入富国穷民之途啊。天将兴秦,惟愿戒之。世道沧桑,当从容求治也。”
时已月上东山,场中风灯熄灭,更显月光皎洁。秦孝公默默沉思。老墨子对禽滑厘笑道:“何不对秦公舞《鬼歌》?”
“《鬼歌》?”秦孝公与百里老人等尽皆惊讶。
老墨子大笑,“然也然也,朝闻道,夕死可矣。何憾之有?”
“老师,这可是孔夫子话哟。”玄奇笑道。
老墨子诡秘笑,“孔夫子许多话,可是不得不听啊。”他晃动秃头滑稽神色,引得众人场大笑。
百里老人道:“老墨子玄机深远,能以秦国变法为大道之闻,巍巍乎高哉!”
老墨子微笑,“秦公,你可知卫鞅老师为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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