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鸣堂人如山海。露天庭院长排坐席上是诸子学院与大国学馆弟子群。孟子随行弟子三十余人则被安排在中间位置。前排几乎是清色成名大家——慎到、淳于髡、田骈、倪说、尹文、宋銒、庄辛、杨朱、许行、公孙龙等,最年轻荀况则坐在前排末座。庭院坐席后半,全部是各国前来求学“散士”。两厢长廊下拥挤得严严实实,是颇有神通而又欣赏风雅各国商人,他们没有资格入席就坐,只能站立在两廊聆听。大殿正中是齐威王君臣,突前主案是孟子坐席。
看看场中已经就绪,稷下学宫令邹衍向大殿两角红衣鼓手点头示意。
红衣鼓手擂动大笔形鼓槌,两面大鼓响起密集战阵鼓声,隆隆滚过,催人欲起。通鼓罢,司礼官吏悠长高宣:“稷下学宫,第百零五次争鸣
,“莫说学而优则仕。看,就在稷下学宫遨游修业,此生足矣!”
公孙丑却少有露出诡秘笑,“敢问荀况兄,齐王将天下学子尽收囊中,却很少用他们入仕为政,是何用意?”
荀况不想公孙丑有此问,愣怔着竟不知如何回答,有顷笑道:“在下尚未想过,愿闻公孙兄高见。”
公孙丑摇头,“莫非,想尽聚天下大才,使别国无人可用?”
三人哈哈大笑。荀况拊掌道,“公孙兄之论匪夷所思,妙极!”
暮色降临,万章和公孙丑方才匆匆离开学宫。路上,两人说起鲁国本来与齐国相邻,且为礼仪文明首邦,而今非但失去文明大国地位,且弄到几乎要亡国地步,不禁感慨中来,唏嘘泪下。回到府邸向老师讲述在稷下学宫所见所闻和感受,孟子竟是沉默良久,喟然叹,“儒家遭逢强权肆虐、人欲横流大争之世,自祖师孔夫子起,奔波列国二百多年,终究未遇文明之邦展报复。齐国气象,为师也看不错,修文重武,礼贤下士。然则方今战国推崇强力,借重法家兵家,对儒家多有虚礼,少有重任。齐王虽说对敬重有加,稷下学宫更是天下难觅修学仙境。可是,们究竟能否将齐国作为永久根基,目下还很难说。究其竟,儒家是盛世安邦之学,是修身齐家之学,是克己正身之学。惟其如此,也是生不逢时之学。时也势也,儒家将有段漫漫低谷。门同人定要强毅精神,受得起冷遇,要象墨家那样刻苦自励,方能复兴儒家于盛世之时。”
“谨遵师教,刻苦自励,复兴儒家!”万章公孙丑异口同声。
“弟子们须当谨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颇有些悲壮。
万章与公孙丑被老师深深感动,回到跨院说,弟子们竟是议论纷纷,究诘辩驳,探求真谛,夜未能入睡。
旬日之后,齐威王领丞相驺忌、上将军田忌、学宫令邹衍,来隆重迎接孟子师徒正式进入稷下学宫。进入盛典就是特为孟子举行论战大会。这是齐威王与驺忌商议好,既表示对孟子极高礼遇,又能试探孟子为政主张。虽说天下都知道儒家为政之道,但在战国时代,名家大师对鼻祖主张作出顺应潮流修正,也是屡见不鲜。齐威王期待正是这种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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