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苏秦已经想定,仍然是先见父亲理清大事,再去那道无可回避敦伦关口。
苏庄虽然很大,父亲却住在小树林中座茅屋里。母亲于六年前不幸病逝,父亲虽娶得妾,却经常与妾分居,独守在这座茅屋里。从阴山草原带回来那只牧羊犬黄生,倒成父亲唯忠实伙伴。黄生除每日三次巡嗅整个庄园,便亦步亦趋地跟在父亲身后,任谁逗弄也不去理会。父亲商旅出家,黄生便守侯在茅屋之外,竟是不许任何人踏进这座茅屋,连父亲妾和掌家大嫂也概莫能外,气得大嫂骂黄生“死板走狗”!苏秦倒是很喜欢这只威猛严肃牧羊犬,竟觉得它古板认真和父亲性格很有些相似。
踏着初月,苏秦来到茅屋前,老远就打声长长口哨。几乎同时,黄生低沉呜呜声就遥遥传来,表示它早已经知道是谁来。待得走近茅屋前场院,黄生已经肃然蹲在路口大石上,对着苏秦发出低沉呜呜声。苏秦笑道:“好,就站在这里。”话音刚落,黄生便回头朝着亮灯窗户响亮“汪!汪!”两声,接着便听见父亲苍老声音:“老二?进来吧。”苏秦答应道:“父亲,来
兄何恨?大梁举,痛贬孟子,使魏王招贤尽显虚伪,岂非大快人心?以看,不出月余,张仪之名将大震天下!”又悠然笑:“你想,那老孟子何等人物?以博学雄辩著称天下,岂是寻常人所能骂倒?遇见张兄利口,却竟落得灰头土脸!传扬开去,何等名声?究其实,张兄彰是才名,实在远胜这天子轺车也!”
张仪路行来,心思尽被气愤湮没,原未细思其中因果,听得苏秦说恍然大悟,便开怀大笑道:“言之有理!看来,你这两个钉子都碰得值。来,浮大白!”说着提起酒坛,亲自给苏秦斟满高爵,两人碰,同时饮干,放声大笑。
这夜,苏代、苏厉等早早就寝。苏秦与张仪却依然秉烛夜话,谈得很多,也谈得很深,直到月隐星稀,雄鸡高唱,二人才抵足而眠,直到日上中天。
第二日,张仪辞别,苏秦送上洛阳官道。拙朴郊亭生满荒草,二人饮最后爵兰陵酒,苏秦殷殷道:“张兄,试剑已罢,此行便是决战,你东西,务必谨慎。”
“你西东,竟是背道而驰。”张仪慨然笑道:“有朝日,若所在竟为敌国,战场相逢,却当如何?”
“与人谋国,忠人之事。自当放马搏。”
“成败,又当如何?”
“相互援手,共担艰危。生无敌手,岂不落寞?”
张仪大笑:“好!相互援手,共担艰危。这便是苏张誓言!”伸出手掌与苏秦响亮击,长身躬,声“告辞”,便大袖挥,转身登车辚辚而去。
送走张仪,苏秦回庄已是日暮时分。连日来诸事齐备,明日就要起程西去,苏秦想想,今夜他只有两件事:是拜见父亲,二是辞别妻子。父亲与妻子,是苏秦在家中最需要慎重对待两个人。父亲久经沧桑,寡言深思又不苟笑谈,没有正事从来不与儿子闲话。所以每见父亲,苏秦都必得在自己将事情想透彻之后;对妻子慎重则完全不同,每见必烦,需要苏秦最大限度克制,须得在很有准备心境下见她,才维持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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