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苏秦渡过洛水,沿大河南岸官道向函谷关进发。苏秦是两匹骏马驾拉青铜轺车,堪称高车骏马。三弟苏代认为,天子赏赐轺车不能没有良马相配,便说动大哥,在将轺车修葺得焕然新后,又买两匹雄骏胡马驾车。按照苏代做法,大哥还要给苏秦配名高明驭手以壮行色。可这些都被苏秦坚执拒绝。按照苏秦本意,这辆天子轺车虽然铜锈班驳,轮厢松动,然却是六尺车盖大臣规格,气魄自在,只须将车轮车厢修葺坚固即可;目下既然已经整修得灿烂如新,也不可能复旧,便也作罢;再有骏马御手,搞成天子特使般气象,便太过招摇,若使风习质朴秦人侧目而视,岂不弄巧成拙?所以,苏秦坚持自己亲自驾车,不要驭手,也不要童仆。
如今上官道,这高车骏马便大大显出非凡气度——车声辚辚纯正,马行和谐平稳,高高青铜车盖下,苏秦大红斗篷随风飘摇,掠过商旅队队牛车,引来路人惊叹目光与时不时喝彩,当真是洒脱名士!
日暮时分,到得函谷关外。但见两山夹峙,关城当道,车辆行人皆匆匆如梭,要忙着在闭关之前进关出关。苏秦第次经函谷关入秦,不禁住车道边,凝神观望。这时函谷关已经回到秦国将近十年,关城整修得雄峻异常,关门只有洞,城墙箭楼却有百步之宽。关城上黑色“秦”字大旗随风招展,女墙垛口长矛甲士钉子般动不动;关下门洞前百步之遥,排列着两排甲士,名带剑军吏丝不苟,认真地盘查着出入车辆行人货物与照身帖,边不断正色拒绝着华贵商人塞过来钱袋,并高声宣示:“秦法不容贿赂,商贾勿得犯法!”道边有几家客栈店铺,门前已挑起风灯。其中家风灯上大书“渭风古寓”,显然便是最讲究家,时有准备安歇在城外行人车马,便纷纷驶进客栈。
观望番,苏秦觉得井然整肃,不禁油然生出股敬意。
“苏子别来无恙?”
。苏秦最厌烦,就是那种自己平庸但还对名士情怀不以为然,对名士也淡然无所依赖俗子。
想不到,妻子恰恰便是这样个人!
她克尽妻道,恪守礼数,安于小康,竟是不追慕更大荣华富贵,对夫君可能给她带来鱼龙变化,也显然有种淡漠。片刻之间,苏秦对妻子那种因生疏而产生种神秘丝敬慕缕冲动,也烟消云散。蓦然之间,他觉得妻子很熟悉,熟悉得已经有些厌倦。
“还有诸多准备,就告辞。”苏秦站起来。
妻子正在斟茶,窘迫地站起来:“夫君……礼数未尽,请,饮杯茶,再走。”
苏秦回头,却见自己车后站着个面戴黑纱通体黑衣人,不禁大为惊讶:“足下可是与说话?”
“函谷关下,还有第二个苏秦?”
好
“好吧。”苏秦接过陶杯,呷口滚烫茶水,放下杯子:“善自珍重,走。”
妻子默默送到门口,脸庞依然隐没在灯影里,“夫君……可有归期?”
“成事在天,难说呢。”大袖挥,苏秦身影渐渐隐在朦胧庄园小道里。
那点灯光,却在门庭下闪烁很久很久。
天色亮,苏秦轺车就驶出洛阳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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