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坦然看着这位被东方六国视为“枭鸷难以揣摩”秦国新主,语调很是平和:“秦国出路何在?犀首已经昌明,秦公腹中也已定策,无须苏秦多言也。
“先生知晓犀首策论?”嬴驷颇为惊讶。
“先生与不期而遇,酒后感慨,言及策论。”
“既然如此,先生定然另有长策高论,嬴驷愿受教。”
苏秦摇摇头:“秦国大业所在,苏秦与犀首相同,无得有他。”
,只要国君在场,无论多尊贵客人,礼遇也在国君之后;也就是说,上茶上酒,当然都会先敬献国君,而后才论宾客席次。即或在礼崩乐坏战国,这也是没有任何异议通例,即或最孤傲名士,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可是,秦国殿堂之上,却将“第位”献给宾客,当真是放眼天下绝无仅有!只此斑,便见秦国强大绝非偶然也。
苏秦恍惚感慨间,秦公嬴驷已经双手捧起大陶碗笑道:“夏日酷暑,以茶代酒,权为先生洗尘接风。”说完,便咚咚咚饮而尽,直如村夫牛饮般。
出身王畿富商之家,受教于名师门下,且不说已经有名士声誉,仅以洛阳王畿与魏国文化礼数熏陶而言,苏秦言行都无不带有浓厚贵族名士色彩——豪爽而不失矜持,洒脱而不失礼仪,没有丝毫粗俗野气。骤然之间,见秦公饮茶直如田间村夫,苏秦心头便猛然泛起种卑薄轻蔑,方才感慨敬意竟消失得荡然无存!
虽则如此,却也是无暇细想,他双手捧起大陶碗恭敬回道:“多蒙秦公厚爱,苏秦愧领。”又对两位大臣笑道:“太傅、上大夫,两位大人请。”说完,轻轻呷口——噫?竟是冰凉沁脾分外爽快!瞬间犹豫中,竟不由自主举起粗大陶碗咕咚咚饮而尽,饮罢“嘭!”放下大碗,嘴角犹自滴水,竟是胸膛起伏着不断喘息!倏忽之间,便觉股凉意直灌丹田,周身通泰凉爽,分外惬意。猛然之间,苏秦面红过耳,拱手道:“惭愧惭愧,苏秦失态……不知这是?何等名茶?”
“嘿嘿,这种茶,就要这种喝法!”
“噢?如此,先生却何以教?”嬴驷嘴角泛出丝揶揄微笑。太傅嬴虔、上大夫樗里疾也现出惊讶困惑神色。
苏秦却仿佛没有觉察,从容答道:“强国图霸图王,如同名士建功立业般,乃最为寻常,而又最为必然之归宿,纵是上天也不能改变,况乎犀首、苏秦?惟其如此,王霸之策并非奇策异谋,原是强国必走之路。奇策异谋者,乃如何实现王霸图谋?秦公以为然否?”
“大是!请先生说下去。”嬴驷精神顿时振。
“自古以来,王霸无非两途:其,吊民伐罪,取天
嬴虔:“先生有所不知。这是商於山中农夫凉茶,粗茶梗煮之,置于田头山洞,劳作歇晌时解渴。国公在地窖以大冰镇之,是以冰凉消暑呢。”
“秦公雅致,点石成金也!苏秦佩服。”
嬴驷微微笑:“先生却是谬奖。庶民如汪洋四海,宫廷中能知几多也?”
“乡野庶民,原是国家根本。秦公有此识见,秦国大业有望矣。”
嬴驷细长三角眼猛然亮!他欣赏苏秦不着痕迹巧妙转折,心知便是这位名士说辞开始,便肃然拱手道:“秦国大业何在?尚望先生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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