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冄思忖道:“诸王子贤愚,难道先王没有断语判词?”轻轻句,又将问题推回来。
“先王断语,秦王不说,等臣下却如何得知?”甘茂又巧妙地推过去。
魏冄阵默然,焦躁地走来走去,终于站在甘茂面前冷冷道:“属下却闻先王属意嬴稷,曾与秦王有约:三十无子,便立嬴稷为储君!”
甘茂淡淡漠漠道:“纵然如此,嬴稷何以为凭?”
“丞相此话,魏冄却不明白。”
便遥遥跟随在五六丈外,向渭水岸边去。时当中旬,月明星稀,渭水如练,片山水竟是分外幽静。路漫步行来,甘茂竟是句话也没说。他原本想让魏冄主动开口询问,可魏冄竟也是言不发,始终只是默默跟随。走到渭水岸边座土丘上,甘茂停住脚步突然道:“秦王伤势,足下作何想法?”
魏冄竟是没有片刻犹豫,立即接道:“臣不窥君密。不知王事,亦无想法。”
甘茂肃然正色道:“栎阳令,甘茂奉诏告知:本王伤重难愈,栎阳令须得与丞相同心,匡扶王室,底定朝野!”
魏冄阵愣怔便恍然醒悟,深深躬:“臣,栎阳令魏冄遵命!”
“若天不假年,王遭遇不测,足下以为何人可以当国?”甘茂声音虽轻,脸上却没有丝笑意。魏冄目光突然锐利地逼视着甘茂,冷冷道:“魏冄可以当国!”甘茂大是惊讶愣怔,沉声道:“栎阳令慎言慎行。”魏冄却冷笑道:“但为臣子,自当以王命是从。丞相不宣王命,却来无端试探魏冄,究竟何意?”
“诸王子各有实力:镇国左庶长有之,依靠王后成势者有之,与贵胄大臣结党者有之。”甘茂先三言两语撂出争立大势,又是声粗重叹息,“唯嬴稷远在燕国,又为人质,国中根基全无,纵然立储,谁能说不是砧板鱼肉?”
魏冄却是冷冷笑:“丞相差矣!若得正名,便是最大根基,何愁有名无实?”
甘茂望着月亮良久沉默,却突然道:“公能使其名归实至?”
“却
甘茂不禁大是宽慰。他其所以突兀发问,为正是出其不意地试探魏冄真心。寻常朝臣,都会在这种非常时候不自觉地脱口说出自己想要拥立人选,更是期盼着顾命权臣与自己心,极少能想到国君遗命所属。毕竟,春秋战国几百年,权力交接时刻出人意料骤然变化是太多太多,谁不想趁机浮出水面?然则,这个魏冄能在这种时刻有如此定力,足见其胆识超凡。但是,甘茂毕竟老于宫廷之道,他不相信个与王室有牵连外戚会没有心中所属未来君主,而且越有胆识者越有主见,如果能让魏冄自己说出来,切便会顺当得多。心念及此,甘茂便略带歉意地苦笑道:“非是试探,实在是秦王尚无定见,甘茂心急如焚,便想兼听而已。”
“秦王勇武果敢,如何能在垂危之时没有定见?”魏冄立即顶上句。
甘茂叹息声:“足下是关心则乱?抑或是临事糊涂?秦王没有王子,储君必是诸弟,仓促之间,却是选定何人?设若足下为当事者,莫非能语断之?”
魏冄默然片刻,慷慨拱手道:“丞相此言倒是实情,属下方才唐突,尚请鉴谅。”
甘茂挥大袖:“当此之时,辅助王选定储君为上。些许言语,谁能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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