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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东门便沿着渭水河道向东而来。这辒凉车是特制
宽大车辆，人在其中可坐可卧，车厢弧形顶盖有可闭可阖天窗，左右两边也有窗牖，外有粗麻布车衣，垂衣闭窗则温，去衣开窗则凉，故曰辒凉车，也叫辒车。后来始皇帝死于酷暑，尸体便用这辒凉车运回，辒凉车便渐渐演变为丧车，也叫安车，这是后话。
车马东出咸阳数十里，便是关中大县高陵地面，这高陵县正在泾水入渭水交会地带，东接秦国故都栎阳，
马平川，也算得秦国腹地上等县。秦昭王怕热，直坐在大开车厢天窗之外，四野风光尽收眼底，眼见城池外田禾已经收割净尽，农人们正忙着引水灌田，田畴中却时不时传来阵激烈吵嚷，便不禁大奇：“夏灌好事，农人们吵闹个甚？”
车旁蔡泽马鞭遥指答道：“关中水荒，历来夏灌争水，吵闹便是家常便饭。”秦昭王不禁便大皱眉头：“怪也！关中八水环绕，如何便有水荒？”蔡泽拱手道：“
王醉心战事，未尝详察关中山水农事。关中虽有八水，然引水灌田之河渠却始终只有条，便是穆公时百里奚在郿县修成百里渠。其余各县庶民灌田，全部依赖老井田制遗留残渠，与民户自开毛渠。这残渠毛渠，渠道窄浅，极易淤塞。战事多发，县吏、亭长、里正等班吏员忙于催纳赋税，民众则忙于收种与战时徭役，众多残渠毛渠无暇修葺，夏灌之时引水极少，自然便要争吵起来。”蔡泽说得扎实，秦昭王不禁便红脸道：“那井田制里外四层水网，井渠、里渠、社渠、成渠，外接河流，如何目下便成残渠？”蔡泽笑道：“王有所不知也。三代之时，地多民少，井田制水利自然规整。然千年之下，江河水流人口土地已经沧桑巨变，井田制已成古董废墟，其里外四层水渠早成荒草干沟，无引水灌田之利，有助长洪水之患，且大占田土，是以才有商鞅变法‘废井田，开阡陌’。这开阡陌，便是平整井田制遗留废路废渠为耕田。据臣踏勘，关中二十三县，保留井田残渠只有五条，每条宽不过六尺，长不过二十里，对于抢时抢种之夏灌，无异于杯水车薪也！”
秦昭王默然，咣当咣当车轮沉重地碾在心头，竟是良久无语。多少年来，秦昭王都自信自己是个明君，知国知人洞察烛照，对秦国操持绝不会有差。然今日到栎阳，自己对民情民生便是如此生疏，遑论偏远之地？时百感交集，秦昭王便是声叹息：“邦国生计，卿能如数家珍，实堪欣慰矣！”便闭起双老眼不再说话。
蔡泽说句来领道，便匹马前行，出官道两层护林便向田间村路东去。
半个时辰后，车马从渭水北岸田野接近栎阳地面，突兀阵白茫茫风雾卷来，秦昭王“噫！”声揉揉眼睛，接着便是几个响亮喷嚏，连连摇手吭哧道：“甚地方？有白毛风！”蔡泽咳嗽着高声道：“渭北斥卤地，民人呼为硝碱滩！王看——”
秦昭王费力睁开老眼，脸色便倏地沉下来。遥遥望去，白如雪地盐碱滩茫茫无涯，间或有大片荒草形成雪中绿洲，极目而尽，没有个村庄，只有片片粼粼水光在阳光下闪亮。时有大风掠过，片片白色尘雾便从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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