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念便。”
“老臣明白!”桓砾心下热,不禁便是声哽咽。近年来老秦王风瘫在榻,非但耳背重听,连说话也是咕哝不清。无奈之下,桓砾与中车府令(内侍总管)便物色个极为聪敏可靠少年内侍进内书房,职事只有个:终日守侯秦王卧榻做“传诏侍者”。每有重臣对事,少年内侍便跪伏榻侧头靠王枕听老秦王咕哝说话,而后转身复述给臣下。几次下来,王族元老与蔡泽等几位重臣便大为不安,如此传音断事,但有差错后果便是不堪设想!桓砾更是紧张莫名,每次对事都汗流浃背如同噩梦——不管是老秦王果然晚年昏聩,还是少年内侍传音出错,只要两件国事断得荒诞不经,自己这个长年居于宫闱中枢执掌机密长史与老中车令便必然会成为“狼狈为*蒙蔽王听”*佞小人,而被朝野唾骂遗臭万年!反复思虑,桓砾与老中车令秘密计议绸缪,便对少年内侍施行“矐刑”,以防这个渐渐长大内侍生出非分野心。
那是种秘密刑罚,将新鲜热马尿倾于密封木桶,使人头塞进锁定熏蒸直到马尿没气息,反复几次,人便睁眼失明——双目如常而不可见物。几十年后,名动天下乐师高渐离因行刺秦始皇被判腰斩,秦始皇看重高渐离击筑才艺而特赦之,然又必须依法给予处罚,便对高渐离用这种矐刑,从而使这种刑罚见诸史书。这是后话。
听着少年内侍沉闷呜咽,桓砾便在行刑密室里捶胸顿足地咒骂自己。老中车令看他几于癫狂,便揶揄地嘲笑他“谋忠又谋正,卖矛又卖盾”,笑罢便再也不请他监刑。去年入冬之后,原本机敏聪慧清秀可人少年内侍倏忽变得呆滞木讷,虽传言依然无差,然那对似乎依然明亮双眸却终日无神地空望着前方,黯淡两颊总是挂着丝细亮泪线,直看得桓砾心头发颤!虽然他已经请准秦王对少年家人族人做赐爵厚赏,可每次看见这个默默跪伏在王榻侧少年,便生出种难以名状伤痛。年关之后春气大起,老秦王渐渐见好,今日竟能大体清晰说话,他如何不如释重负热泪纵横?
“好好念也……”秦昭王沙哑声音慈和得像哄慰小儿。
“哎。”桓砾答应声,拭去老泪启开铜匣展开竹简咳嗽声便诵读起来,“儿臣嬴柱顿首:得奉王命立异人为嫡,不胜感喟欣慰,恒念父王洞察深远。然,事不敢妄断,请父王训示定夺:异人生母夏姬出身微贱,粗疏不足以为儿臣正妻;儿臣妻华阳夫人违法获罪,而今下狱,夫人爵被夺,依法已非儿臣之妻;如此儿臣无妻,诸子亦无正母,嫡子异人归来之日,若无正母在位示教似有不妥;此事该当如何处置,儿臣委实无策,恳请父王定夺示下。”收拢竹简,桓砾补句,“太子书完。”
直靠着大枕闭目凝神秦昭王良久默然,突兀道:“长史以为此事如何?”
“老臣……”桓砾阵沉吟正要说话,秦昭王却拍榻栏:“宣嬴柱!”
正在候见偏殿呆看屋檐铁马嬴柱被老内侍带进深邃幽暗王书房内厅,进门便扑拜在地高声道:“春来阳生,儿臣祝父王康泰。”秦昭王淡淡笑:“礼数倒是学得周全。坐。”听得王榻苍老说话声,嬴柱不禁大是惊愕接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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