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太后：未曾发丧而先行举哀，法度何在？”吕不韦径直便是
问。
华阳后正自哭得梨花带雨，闻言倏地站起：“假相既说法度，老太子府举哀在前，便当先治！晓得无？侬容她而责
，其心何偏！”
吕不韦淡淡道：“目下太后暂摄公器政事，非比寻常女子，若执意与名分卑微
夏姬锱珠必较，臣惟有诉诸王族族法，请驷车庶长府会同王族元老议决。”
华阳后顿时脸色铁青。自秦孝公始，秦国王族族法也因应变法做
大修，较之国法更为严厉，执王族族法驷车庶长府历来不参与朝政，只受命于国君监督不法王族。王族法特异处在于：不经国家执法机构——廷尉府审讯，驷车庶长邀集元老会便可径自审问处置被诉王族；凡涉及王族隐秘妻妾与嫡庶公子等诸般丑闻争执，在难以清楚是非情势下往往体贬黜；对身居高位搅闹朝局而不便公然贬黜者，则几乎无例外地密刑处决！惟其如此，秦国王族百余年来极少发生宫变式内争，旦发生也总能迅急平息，于战国之世堪称奇迹。若果真按此族法议决，华阳后在危难关头与先王个“弃妇”做
诚道：“上将军信，不韦先行谢过。然则目下情势多有微妙，以安定朝野最为繁难。不韦根基尚浅，自认斡旋乏力，尚要借重上将军之力。”蒙骜目光炯炯道：“要老夫如何？但说无妨！”吕不韦直截当问：“若是上将军不赴军前，不知可有担纲御敌之大将？”蒙骜微微笑：“假相何有此问？秦军大将堪比老夫者不下五六人。面前老将王龁，便是当年武安君时秦军第大将，若非攻赵败，王老将军便是上将军也！”吕不韦不禁肃然拱手：“老将军国家长城，不韦敬佩有加！”王龁不禁满面通红慨然拱手：“王龁赳赳武夫多有卤莽，国难在即，等老军无不从命！”
“权衡朝局，上将军须亲留咸阳，并得调回蒙武将军。”
“蒙武职司前军大将，回朝甚用？”王龁陡然插断。
蒙骜略沉吟断然拍案：“老将军统兵布防，前将军改任王陵，蒙武回朝。”
“嗨！”王龁慨然领命。
“敢问老将军如何布防？”吕不韦特意问。
“步骑十万进驻崤山腹地，策应函谷关；步军五万前出丹水谷地，策应武关；铁骑五万进驻河西，策应九原上郡；老夫亲将十万精锐驻守蓝田，驰援策应各方！”王龁毫无拖泥带水，显是成算在胸。
蒙骜对吕不韦点头道：“防守不出，军断无差错！”
“好！”吕不韦霍然起身，“敢请上将军王老将军去见太后。”
三人匆匆大步来到王城东部王后寝宫，遥遥便见宫门已经挂起片白幡，进出内侍侍女也都是身衰絰满面冰霜，绕过影壁便闻哀哀哭声不断。吕不韦不禁怔。蒙骜双白眉也拧成团。王龁黑着脸便是句嘟哝：“未曾发丧先举哀，咄咄怪事也！”自来国丧法度：国府官文正式发布国君薨去消息，谓之“发丧”；发丧之前事属机密，纵是知情者亦不得举哀；此谓先发丧而后可举哀。如今国丧未发而后宫举哀，显然有违法度，三人如何不大感意外？吕不韦立刻唤过名领班侍女前去禀报，片刻间侍女出来，便将三人领进已经成为灵堂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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