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五,马有卵。马为胎生,禽为卵生,马根本不可能产蛋。可名家却偏偏说马能生蛋!惠施理由是:“万物毕同”(万物本质是同),胎生之马与卵生之禽都是(动)物,马完全可以有蛋,或者可以蛋生。两千余年后胡适先生解此命题说:“马虽不是‘卵生’,却未必不曾经过‘卵生’种阶级。”倒是颇见谐趣也。
其六,丁子有尾。丁子者,楚国人对虾蟆(青蛙)之称谓也。人人皆知青蛙没有尾巴,可名家偏偏说青蛙有尾巴!其理由便是:青蛙幼体(蝌蚪)有尾,可见其原本有尾,故云丁子有尾也。
其七,火不热。火可烧
闻。
于是,相继有墨子庄子班大师对名家种种驳斥。
战国诸大家之中,以庄子对名家最有兴趣,在《天下篇》中破例记载名家“二十事”并做评判。有人说,庄子与名家大师惠施是论学之友,很熟悉惠施,也很赞赏惠施学问,故而关注名家。也有人说,庄子淡泊宽容,对天下学问皆无敌意,是故与名家能和而不同。然则无论如何,庄子终归不赞同惠施学说。用庄子话说便是:“惠施多方(广博),其书五车,其道舛驳,其言也不中!”在记录“二十事”之后,庄子又批驳追随名家辩者们:“辩者之徒,饰人之心,易人之意,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辩者之囿也!”但庄子也实事求是地承认:“(二十事)天下之辩者相与乐之!”
真正直捣名家学说之根基者,还只有荀子。
看官留意,名家“二十事”在战国后期已经引起诸子百家之广泛注意。其后两千余年,“二十事”始终被历代学者以各种各样方式做着各种各样拆解,孜孜以求,奇说百出,以致成为中国学说史道奇特思辩风景!然岁月蹉跎文献湮没,传之今世,二十事已成扑朔迷离古奥猜想,许多命题已经成为无解之谜,依然被当代各色学者们以各种观念揣摩着研究着。应当说,作为先秦非主流名家,其思辩之精妙,实在是人类思想史奇葩!这是后话。
这名动天下“二十事”是:
其,卵有毛。卵者,蛋也。蛋无毛人人皆知。名家偏说蛋有毛,其推理是:蛋能孵化出有毛之物,故而蛋有毛。
其二,鸡三足。鸡有两脚人人皆知,名家却偏说鸡有三只脚。公孙龙子在其《通变论》中说得理由是:“鸡足(名称),数(鸡)足二,二而故三。”
其三,郢有天下。郢者,楚国都城也。郢,分明只是天下小部分。名家却偏说郢包含天下,其理由是:郢为“小”,天下为“大”,“小”虽是“大”之部,其实却包含整个“”之要素,故云郢有天下。两千余年之后,胡适先生解此命题道:“郢虽小,天下虽大,比起那无穷无尽空间来,两者都无甚分别,故可说‘郢有天下’。”
其四,犬可以为羊。犬就是犬,羊就是羊,这在常人眼里是无须辩说事实。可名家偏说犬也可以是羊,羊也可以是犬!《尹文子》对此种说法理由是:物事名称由人而定,与实际物事并非浑然体;郑国人将未曾雕琢玉叫“璞”,周人却将没有风干老鼠肉叫做“璞”,换言之,玉石也可以为老鼠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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