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争磋商。”
殿中时默然,大臣们目光不期然齐聚向吕不韦。
秦王申明说辞,令吕不韦大出所料。依常情忖度,年青秦王与他年青谋士们目下只能与他暗中斗法,而不会将此事公然申明于国。理由只有个:假若年青秦王果真维护商君法治,公然论战便于秦王不利。亘古至今,大国旦确立行之有效治国理念,便绝不会轻易挑起治国主张之争端,以免歧义多生人心混乱。目下情势,《吕氏春秋》尽管已经引起朝野瞩目天下轰动,但距被秦国接受为治国经典,尚有很远距离。唯其如此,吕不韦门期望公开,期望论战,以收说服朝野之功效。而年青秦王护法派,则必然要遏制《吕氏春秋》流播,遏制公开论战。否则,咸阳令蒙恬为何要逼迫吕不韦撤除《吕氏春秋》?今日,年青秦王公然将此事申明于朝会,并许“尽可论争磋商”,却是何意?尚无定见?不对!方才秦王说辞显然是力护法。是护法派没想明白此举对自己不利?也不对!纵然秦王想不到,李斯、蒙恬、王绾这几个才智之士都想不到?吕不韦时揣摩不透其中奥秘,但却明白目下局势:此刻自己若不说话,非但失去大好时机,反而意味着承认《吕氏春秋》与秦国格格不入,而轰动天下张挂悬赏便成居心叵测阴谋。
当此之时,无论如何都得先昌明主张。
“老臣有言。”吕不韦从首座站起,拱手肃然开口,“秦王护法,无可非议。然孝公商君治秦,其根本之点在于应时变法,而不在固守成法。老臣以为,商君治国之论可言以蔽之:求变图存。说到底,应时而变,图存之大道也。若视商君之法为不可变,岂非以商君之法攻商君之道,自相矛盾乎?唯其求变图存,老臣作《吕氏春秋》也。老臣本意,正在补秦法之不足,纠秦法之缺失,使秦国法统成万世垂范。据实而论:百余年来,商君法制之缺失日渐显露,其根本弊端在刑治峻刻,不容德政。当此之时,若能缓刑、宽政、多行义兵,则秦国大幸也!”
“文信侯差矣!秦法失德?”老廷尉昂昂顶来句。
吕不韦从容道:“法不容德,法之过也。德不兼法,德之失也。德法并举,宽政缓刑,是为治国至道也。法之德何在?在亲民,在护民。今秦法事功至上,究罪太严。民有小过,动辄黥面劓鼻,赭衣苦役,严酷之余尤见羞辱。譬如,‘弃灰于道者,黥’,便是有失法德。老臣以为,庶民纵然弃灰,罚城旦三日足矣,为何定然要烙印毁面!山东六国尝云:秦人不觉无鼻之丑。老夫闻之,慨然伤怀。诸位闻之,宁不动容乎!《易》云:坤厚载物。目下之秦法失之过严,可成时之功,不能成万世之厚。唯修宽法,唯立王道法治,方可成大秦久远伟业。”
“文信侯大谬也!”老廷尉又昂昂顶上,“秦法虽严,然却不失大德。首要之点,王侯与庶民同法,国无法外之法。唯上下体同法,所以根本没有厚民、薄民、不亲民之实。假若秦法独残庶民,自然失德。惜乎不是!便说肉刑,秦人劓鼻黥面者,恰恰是王公贵胄居多,而庶民极少。是故,百姓虽有无鼻之人,却是人无怨尤而敬畏律法。再说弃灰于道者黥,自此法颁行以来,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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