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卿姚贾,不敢相瞒。”同来瘦削布衣深深躬。
“搅乱山东之秦国行人令,姚贾?!”
“姚贾不才,顿兄谬奖。”
顿弱纵是豁达名士,面对同时出现秦王与秦国邦交大吏,时也有些手足无措。身着黑斗篷秦王却浑然无觉,恭敬地拱手作请亲自领道,将顿弱领进松林深处庭院。路行来,顿弱句话不说,只左右打量两人,恍若梦中般。
及至小宴摆开,饮得几爵,顿弱些许困窘扫而去,滔滔对答遂不绝而出。秦王求教也直截当:“欲天下,邦交要害何在?”顿弱论断明快简洁,与名家治学之琐细思辨大相径庭:“欲天下,必从韩魏开始。韩国者,天下咽喉也。魏国者,天下胸腹也,韩魏从秦,天下可图!”秦王遂问:“何以使韩魏从秦?”顿弱对云:“韩魏气息奄奄,以邦交能才携重金出使,文战斡旋,使其将相离国入秦,君臣相违不得聚力,功效堪抵十万大军!”秦王笑问:“重金之说,大约几多?”顿弱慨然:“周旋灭国,宁非十万金而下哉!”秦王笑云:“秦国穷困,十万金只怕难凑也。”顿弱大笑:“秦王惜金,天下
“先生驾临,幸何如之!”黑柱遥遥躬。
“足下名号何其金贵也!”顿弱阵揶揄大笑。
依着初交礼仪,无论宾主都要自报名号见礼。面前主人遥相长躬,足见其心至诚。然则顿弱素来桀骜不驯,又有名家之士辩事癖好,见主人只迎客而不报名号,当即嘲讽对方失礼。
“顿兄见谅……”贾姚正要说话,对面黑斗篷却摆摆手。
“咸阳嬴政,见过先生。”黑斗篷又是深深躬。
袍者看也不看。
翻毛皮袍者连忙快步抢前道:“先生随来,庭院有车迎候!”
片刻之后,辆宽大驷马垂帘篷车驶出尚商坊。
马蹄沓沓车声辚辚,这辆罕见大型篷车穿行在石板大道,透过茫茫雪雾街边灯火片片流云般掠过,马车平稳得觉察不出任何颠簸。顿弱不禁揶揄笑道:“介商贾有如此车马,乌氏商社宁比王侯哉!”贾姚高声附和道:“如此驷马高车生平仅见,商旅富贵,布衣汗颜耳!”后座翻毛皮袍者拱手笑道:“先生不知,当年祖上于国有功,此车乃秦王特赐。家主东,不敢僭越。”顿弱阵笑声未落,大车已经稳稳停住。
“先生请。”车辕驭手已经飞身下车,恭敬地将两人扶下。
“你?你说如何!”顿弱声音高得连自己也吃惊。
“酒肆不便,嬴政故托商旅之名相邀,先生见谅。”
“你?你是秦王嬴政!”
“顿兄,秦王还能有假?”旁边贾姚笑。
“噫!你知秦王?你是何人?”
“顿兄请!”贾姚慨然拱。
“噫!家老如何不见?”
“那还用问,必是通报主人迎客去。”贾姚大笑。
“好!今夜胡庐醉,走!”
道边片松林,林中灯火隐隐,大雪飞扬中恍若仙境。驭手恭谨地引导着两人踏上条小径,前方丈余之遥盏硕大风灯晃悠着照路。小径两边林木雪雾茫茫片,甚也看不清楚。走得片刻,前方硕大风灯突然止步,朦胧之中可见道黑柱矗立在飞扬雪花之中,恍然柱石俑。贾姚对顿弱低声道:“看!主人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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