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秦风四海风!食天下者,大秦猛士也!”嬴政慷慨大笑。
“军宴就绪,秦王开宴——”
大帐中安静下来。谁都明白,秦王方才酒饭之辞是临机生发,虽实实在在地打在将士们心坎,然毕竟不是正题。无论是成例还是习俗,接下来秦王开宴说辞都是最要紧,否则连千夫长也召来为甚?是故蒙武宣布秦王开宴,大帐近千人立即肃然。
嬴政在大案前站定,环视着帐中高声道:“灭楚战底定南天,将士们辛劳备至,功劳殊伟!灭楚完胜,老秦人统天下之伟业将成,列国人民熄灭刀兵之期盼将成!政为秦王,便以老秦人之名,以天下父老之名,谢大秦三军将士!”
对着战车下黑压压将尉们,嬴政深深躬。
整齐得刀切般。王翦亲自导引着秦王嬴政登上中央战车落座,蒙武大步跨上战车拱手高声道:“禀报秦王,军宴楚三式:鲈鱼烩、兰陵酒、白米干饭!要否改换秦军战饭?唯待王命!”
“这,本王倒得问问将士们。”嬴政瞥眼大案上鱼酒饭,高声笑问,“诸位说,若没有锅盔酱肉呸,吃得下南国鱼米?”
“吃得下。”片呼应声显然没有力道。
“不好吃。”
“鱼有刺。”
“统天下!秦王万岁——”
雷鸣之声平息,嬴政双手捧起精致白陶大碗,高声道:“此次本王行程匆忙,未及携带老秦酒犒赏将士!然则,兰陵酒也是天下名酒,自今日始,同样也是秦酒!本王便以兰陵秦酒,与上将军,与将士们,同饮共贺!”举帐肃然之中,嬴政转身对着王翦深深躬,“老将军率举国六十万大军南下,平定大国且全雄师,居功至伟。此酒殷殷如老将军赤心,政敢以为先敬也。”王翦捧起大陶碗慷慨道:“君上敬老臣,老臣亦当敬之。王襟怀四海,运筹于庙堂之上,决胜于万里之遥,此大秦之幸也,天下之幸也!臣等将士为国家驰驱,分内所为也!”
王翦举
“吃不快。”
“不顶饿。”
种种应答纷纭,嬴政不禁大笑起来:“老秦人敢说楚乡酒饭不好吃,好啊!老秦人有得挑选!郑国渠未成之前,老秦人敢这样说?不敢!那时,老秦人但能吃饱穿暖,已经是托天之福。今日,秦人丰衣足食,大出天下,衣食风物有得比照……倏忽数十年,天地翻覆也!”嬴政火辣辣声音飘荡着,可大帐中却是片寂然,几乎所有将士眼中都泛出泪光。嬴政笑意也不觉消散,然话语却更平实清晰,“话说回来。衣食男女,不同风习;四海山川,不同水土;天下万物,纷纭有别。此,天下之大道也!今大军南征,淮南距中原已是千里之遥。远则远矣,唯其大道平坦,尚可有麦面牛羊间或输送,锅盔酱肉尚可隔三差五猛呸顿。然若进兵南海万里驰驱,锅盔酱肉,便只能在梦里得见……楚国不能归治南海百越,为甚来?没有大军南进!何以没有大军南进?说到底,楚军耐不得苦战!其中之,肚皮太娇,南海生猛克化不!”大帐哄然爆发出阵大笑,淹没嬴政话音。
“好!君上决断,酒饭不变!”蒙武高声宣令。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举帐雷鸣般吼出这句秦人老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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