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踏进
临尘②城。
这是
座与中原风貌完全不同
边远小城堡。低矮砖石房屋歪歪扭扭地排列着，两条狭窄小街也弯弯曲曲。灼热阳光下匆匆行走市人，无不草鞋短衣赤膊黝黑，头上戴着顶硕大竹编。向导说，那叫斗笠。小街两侧，有几家横开至多两三间小店面，堆着种种奇形怪状竹器，还有中原之地从来没有见过种绿黄色弯曲物事。向导说，那叫野蕉，是种可食果品。间间破旧门板与幌旗上，都画着蛇鱼龟象等色彩绚烂而颇显神秘图像，更多则实在难以辨认。唯有间稍大酒肆门口，猎猎飞动着面黑底白字新幌旗，大书四字——秦风酒肆。向导说，那是秦军开饭铺，专供偶有闲暇秦军将士们思乡聚酒……举凡切所见，嬴政都大为好奇，若是寻常时日，必定早早下马孜孜探秘。然则，此刻嬴政却没有仔细体察这异域风习心思，匆匆走马而过，连向导介绍说辞也听得囫囵不清。
迈进秦军幕府石门，嬴政泪水止不住地涌流出来。
不仅仅是远远飘荡浓烈草药气息，不仅仅是匆匆进出将士吏员们哀伤神色。最是叩击嬴政心灵，是幕府惊人粗简渗透出艰难严酷气息，是将士们风貌变化所弥散出那种远征边地甘苦备尝。幕府是山石搭建，粗糙石块石片墙没有根木头。所谓幕府大帐，是四面石墙之上用大小竹竿支撑起来顶牛皮大帐篷。向导说，岭南之民渔猎为生，不知烧制砖瓦，也不许采伐树木。几乎所有将士都变得精瘦黝黑，眼眶大得吓人，颧骨高得惊人，嘴巴大得疹③人，几乎完全没有老秦人那种敦实壮硕，没有那极富特色细眯眼厚嘴唇浑圆面庞。所有将士们都没有皮甲铁甲，没有那神气十足铁胄武冠，没有那威武骄人战靴。人人都是上身包裹领黑布，偏开挎，怪异不可言状；下身则着条长短仅及踝骨窄细布裤，赤脚行走，脚板黑硬如铁。向导说，那上衣叫做布衫④，下衣叫做短裤，都是秦军将士喊出来名字。嬴政乍然看去，眼前将士再也没有秦军锐士震慑心神威猛剽悍，全然苦做生计贫瘠流民般，心下大为酸热……
静静心神，嬴政大步跨进幕府大帐。
在枯瘦如柴昏睡不醒王翦榻前，嬴政整整站立守候个时辰没说话。
幕府大帐切，都在嬴政眼前进行着。也是刚刚抵达两名老太医反复地诊脉，备细地查核王翦服用过所有药物，又向中军司马等吏员备细询问上将军起居行止与诸般饮食细节。最后，老太医吩咐军务司马，取来条王翦曾经在发病之前食用过那种肥鱼。老太医问：“此鱼何名？”军务司马说：“听音，当地民众叫做侯夷鱼⑤。”旁边中军司马说：“还有个叫法，海规。”老太医问：“何人治厨？”军务司马说：“那日上将军未在幕府用饭，不是军厨。”中军司马说：“那日他跟随上将军与个大部族首领会盟，这鱼是那日酒宴上主菜，上将军高兴，吃整整条三斤多重大鱼，回来后病不起。在下本欲缉拿那位族领，可上将军申斥在下，不许追查。”问话太医是楚地吴越人，颇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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