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望咸阳代名将欲哭无泪
连接两封密书,大将军蒙恬脊梁骨发凉。
旬日之前,胞弟蒙毅发来封家书,说他已经从琅邪台“还祷山川”返回咸阳,目下国中大局妥当,陇西侯李信所部正在东进之中;皇帝陛下风寒劳累,或在琅邪歇息些许时日,而后继续大巡狩之旅。密书最后话语是耐人寻味:“陛下大巡狩行将还国,或西折南下径回秦中,或渡河北上巡视长城,兄当与皇长子时刻留意。”蒙恬敏锐过人,立即从这封突兀而含混“家书”中,嗅到股不寻常气息。没有片刻犹豫,蒙恬立即来到监军皇长子扶苏行辕。
自去岁扶苏重新北上,皇帝道诏书追来,九原将权格局发生新变化。变化轴心,在于扶苏不再仅仅是个血统尊贵单纯皇长子,而已经成为皇帝下诏正式任命监军大臣。列位看官留意,整个战国与秦帝国时代,大将出征或驻屯常态,或曰体制,都是仅仅受命于君王兵符独立将权制。也就是说,主将旦受命于君王而拜领兵符,其统军号令权是不受干预,军中所有将士吏员都无例外是统兵主将属员,都得无条件服从主将号令。其时,监军之职完全是因人而异临时职司,在整个战国与秦帝国时期是极少设置。监军之普遍化或成为定制,至少是两汉三国以后事情。此时,始皇帝之所以将扶苏任命为九原监军,本意并非制约蒙恬将权,而是在皇帝与事实上储君发生国政歧见后对天下臣民种宣示方略——既以使扶苏离国方式,向天下昭示反复辟长策不可变更;又以扶苏监军方式,向天下昭示对皇长子信任没有动摇。蒙恬深解皇帝意蕴。扶苏更体察父皇苦心。是故,九原幕府格局虽变,两人信任却如既往,既没有丝毫影响军事号令,更没有任何龃龉发生。唯不同,只是扶苏军帐变成监军行辕,格局与蒙恬大将军幕府般宏阔。
虽然如此,蒙恬还是忧心忡忡。
蒙恬之忧,不在胡人边患,而在扶苏变化。自重回九原大军,扶苏再也没有既往飞扬激发,再也没有回咸阳参政期间胆魄与锋锐。那个刚毅武勇信人奋士扶苏,似乎莫名其妙地消失。蒙恬与将士们所看到,是个深居简出郁闷终日且对军政大事不闻不问扶苏。有几次,蒙恬有意差遣中军司马向扶苏禀报长城修筑艰难,禀报再次反击匈奴筹划进境,或力请监军巡视激励民力,或请命监军督导将士。可扶苏每次都在伏案读书,每次都是淡淡句:“举凡军政大事,悉听大将军号令。”说罢便再也不抬头。蒙恬深知扶苏心病,却又无法明彻说开。其间顾忌,是必然地要牵涉皇帝,要牵涉帝国反复辟大政,甚或要必然地牵涉出储君立身之道。凡此等等,无不是难以说清话题。蒙恬纵然心明如镜,也深恐越说越说不清。毕竟,蒙恬既要坚定地维护皇帝,又得全力地护持扶苏,既不能放弃他与扶苏认定宽政理念,又不能否定皇帝秉持铁腕反复辟长策。两难纠缠,何如不说?
更何况,蒙恬自己也是郁闷在心,难以排解。
扶苏回咸阳参政,非但未能实现蒙恬所期望明立太子,反而再度离国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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