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笑他酸,也有人隐约听懂他,但树到底还是砍光
他对谁都凶,也凶马史,但从不动手,周围人都觉得蛮奇怪,当半辈子兵人居然从没打过孩子,倒也稀罕,连马史自己都奇怪。
他疼爱马史方式很奇怪——买皮鞋。
买就买好皮鞋,专程托人从乌鲁木齐商场里买,从小买到大。青河风大尘土重,他每天上班前都会蹲在门边吭哧吭哧给儿子擦皮鞋,不擦得锃光瓦亮成镜子不起身上班。
他每天出门时手掌上都沾着黑鞋油,胡噜头发,脸黑道。
路人笑他:老马又给儿子当孝子?
县城人口两万,太小个县城,比东南沿海地区个镇子还要小,个馕就能滚完。
没人舍得滚馕,这里人质朴,生活极简,糟践粮食事情想都不会去想。
同样质朴,还有人们对外面世界想象力,以及对自己人生想象力。除吃饭上班养娃娃,对“生活”二字,这里人大多没有什过高期许。
有也不会跟人说。诛仙小说
不论是街面上还是学校里,马史、杨奋这两个名字,也没人会用谐音去笑话。
……
林林总总游牧先民,不同部族不同人种,茬茬地把这里认作故乡,迷雾里往来穿梭,潮汐样,走马灯样。
得到又失去,融合或消亡,或俘或降或战死,或头也不回地远走他方。
回不回头,都留下乡愁。
乡愁最虐心,乡愁也最无情,最容易拾起,也最容易丢。
(二)
都是真名。
马史,杨奋。
都是牧场上司空见惯东西。
都是亲爹起。
他抬脚佯装要踹人家自行车,脚上双军用皮鞋皱皱巴巴裂皮开线,穿快十年。
马史父亲最敬佩人是杨奋父亲,每每提起,每每竖起大拇指:那是个真正文化人。
当年全县小白杨树要被砍掉,马史父亲是奉命执行人,杨奋父亲是整个青河县唯个站出来反对人。
杨奋父亲不善争辩,语无伦次地阻拦:少砍几棵树……给孩子们上学路上留点儿绿荫。
文人爱白杨,斧子好似砍在他自己身上样。
都是牧场上司空见惯东西,笑话撒。
都是亲爹起,谁敢笑话?
没人敢惹马史亲爹。
他有三大爱好,喝酒、骂街、疼孩子。
当过兵人耿直,看不顺眼事就开骂,骂没用就喝夺命大乌苏,乌苏喝多以后看谁都不顺眼,包括孩子。
苦才是乡愁,不苦则丢。
十年百年千年,那些以为永不会被风化思念执念,终究不咸不淡化云化烟,稀释淡忘,无声消散,雾气般。
雾起何方,谜般边疆。
这里从不是个长情地方。
新疆阿勒泰,乌伦古河畔青河县,哈萨克人牧场,马史杨奋家乡。
马史杨奋家乡有牧场有沙漠,有丘陵有戈壁,也有金矿,还有条浩浩汤汤乌伦古河,或可翻译为:迷雾升起地方。
雾起何方,边疆边疆。
这里是真正意义上边塞,280公里边境线与蒙古国接壤,秦汉更迭时,是匈奴人草场。
后来鲜卑人在这里放马,后来突厥人在这里牧羊。
唐朝时,北庭都护府韬光养晦镇守此方,清朝时,准噶尔部厉兵秣马雄霸此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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