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芳却淳淳地跪在那里,既不看他,也无表情。
严嵩不得不又答道:“是。”
农历五月下午太阳仍然很高,斜照在北京前门巍峨城楼上反射出光还是耀人眼目。
北京九门在辰时初到申时末虽都有官兵把守,但对所有进出人都是敞开。只是遇有皇室仪仗和二品以上大员进出时便会临时禁止其他人出入,待仪仗或官驾过去后才解禁。嘉靖四十年五月二十下午未时,前门官兵开始疏散进出人等,贤良祠驿丞也已带着四个驿卒和顶绿呢大轿在这里迎候。按规制,这是总督级封疆大吏进京。
然而在这里迎候不只是贤良祠驿丞,还有名宫里四品太监领着四个小太监,旁边摆着顶蓝呢大轿也在这里迎候。
默然许久,嘉靖在那尊圆形明黄垫坐墩上慢慢站起。严嵩也连忙吃力地在旁边矮墩上跟着站起。
嘉靖慢慢地踱着,顾自说道:“《道德经》第五十八章有云,‘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人之迷也,其日固久。’是宽亦误,严亦误,岂百姓迷哉?朕亦迷也。尔等不迷乎?”
严嵩扶着那个矮墩慢慢跪下去,吕芳也跟着跪下去。
严嵩:“宽严失误都是臣等过错。浙江事自然是胡宗宪最清楚,臣以为是否立刻召胡宗宪进京,是赈灾,是改稻为桑,到底还能不能兼顾,臣等同他起议个妥善法子。”
嘉靖这时已踱到那排大书橱前,在贴着“浙江”标签那个书橱前站住:“神仙下凡问土地。就把土地爷请来吧。”
题而已,大事尚未到不可收拾地步。”
“改稻为桑国策不能推行大势已经不可收拾!”严世蕃又焦躁起来,“他现在逼着郑泌昌何茂才还有杨公公联名上这道疏,公然提出三年不改。国库这个样子,能支撑三年吗?”
鄢懋卿:“他说三年不改就三年不改?”
罗龙文:“不是他说三年不改就三年不改事,高拱张居正那些人有这个由头起哄,事情便难办。担心是他胡宗宪那里还揣着马宁远那份供状,吕公公那边有顾忌就不定和们起硬顶。想,当务之急是阁老得立刻去见吕公公,然后起去觐见皇上。只有皇上还决心要改稻为桑,剩下事都好办。”
严世蕃脸色慢慢好些,深以为然地望眼罗龙文,又望向严嵩。
不远处群马队裹挟着团烟尘渐驰渐近。胡宗宪亲兵队长领着四骑在前,接着便是胡宗宪,跟着是谭纶,再后面便是杨金水,还
严嵩:“是。”
嘉靖:“还有两个人,起请来。”
跪在地上严嵩和吕芳都默跪着,等听下文。
嘉靖:“这两个人,个姓杨名金水,是吕公公人;个姓谭名纶字子理,是裕王人。连同严阁老你那个胡宗宪,三路诸侯,山神土地起来!”
严嵩不禁怔,向吕芳望去。
严嵩叹口气:“八十……这条命也该送在你们手里……”
罗龙文鄢懋卿立刻退步,跪下来。
严世蕃满脸厌烦,却也不得不跪下来。
严嵩扶着书案站起来,慢慢拿起那道奏疏:“遵你们旨,进宫吧。”
那道奏疏此刻正捧在静静站着吕芳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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