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坐轿,也不带随从,就黄锦打着个灯笼在前引着,嘉靖披着件玄色皮袍大氅,把帽子罩头,主仆二人沿着太液池边靠西苑禁墙那条路向远方灯光处走去。
好在这时雪停,主仆踏着路面积雪,发出咔哧咔哧声音,在片沉寂夜间倒别有番情致。
“这些奴才越来越懒,路上雪也不扫。”黄锦害怕嘉靖跌倒,停下
黄锦又想着突然说道:“户部那个海瑞?”
嘉靖笑:“看起来你也不算笨人嘛。”
黄锦也赔着憨笑:“奴才再笨也笨不到那个份上。顶撞主子,主子却不跟他计较,奴才能想起也就这两个人。”
“李时珍这药好!”嘉靖不再跟他说这个话题,站起来。
黄锦急忙跟着站起来,搀着他条手臂。
脚心:“说到奴才干爹,奴才不怕主子生气,他对主子那才叫片忠心。奴才给主子请这些药,其实都是奴才干爹和裕王爷商量好,叫李时珍李太医开。离开北京时他嘱咐奴才,叫奴才撒个谎,说是别人开药。奴才现在向主子说实话,主子可以责怪奴才,千万不要责怪裕王爷和奴才干爹。”
嘉靖望着他,眼神里既有孤独又有些慰藉:“说出来你就没罪。凭你这点小心眼,撒个谎也不像。吃第剂药时朕就知道是李时珍开。看你那个自作聪明傻样,朕不点破你而已。”
黄锦有些不相信,憨憨地望着嘉靖:“主子是怎知道?”
嘉靖:“叫李时珍给朕开药,是吕芳离开以前求朕,朕准他奏,让他叫你去办。自己蒙在鼓里,什也不知道,还以为心里有多明白。”
黄锦这才知道吕芳仍在嘉靖心里,那阵高兴,笑出来却是副傻样:“是。奴才是个笨人。”
嘉靖摆开他手,长长双臂往上伸,深吸口气;抱个圆将双臂收回到胸前,又将那口气长长地吐出来,觉得此时神清气朗:“朕想出去走走,你可不许拦朕。”
黄锦惊:“主子想去哪里?”
嘉靖:“两座宫和两道观后天都要竣工。不要惊动别人,你陪朕去看看。”
“那可不行!”黄锦听便急,“外面好大风雪,再冒风寒可不得。”
“穿厚点。”嘉靖手挥,“再从箱底里将朕当年用过皮袍大氅找出来。”
嘉靖:“笨人好,笨人靠得住,能跟朕贴心。”
黄锦:“主子这话奴才可不敢都认同。裕王爷还有奴才干爹吕芳都不笨,可都跟主子贴心。还有好些忠臣,都不是笨人,未必也就不跟主子贴心。就说那个李时珍吧,当初在太医院当差,顶撞过主子,离宫。这多年过去心里还是牵挂着主子,千里迢迢专为赶到京里来给主子开药。要是跟主子不贴心,他们也不会这做。”
嘉靖想想:“你这话也不能说没理。可说到底,这个世上,真靠得住就两种人,种是笨人,种是直人。笨人没有心眼,直人不使心眼。对这两种人朕就不计较,也不跟这两种人使心眼。比方你,又直又笨,朕就放心。还有些人是只直不笨,朕有时虽也烦他们,可也不会跟他们过不去。知道朕说这种人是谁吗?”
黄锦好阵想:“李时珍算不算个?”
嘉靖:“算个。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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