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依然被子盖着，人却已经半坐着靠在床头，紧紧地望着李时珍。
“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李时珍终于说话
，“你既决心上疏，舍身成仁，
挡不住你，谁也挡不住你。”
“那先生是赞成上疏！”海瑞紧接着问道。
“可没说赞成。”李时珍将火钳
搁，抬头望向海瑞，“上奏疏如同开医方。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大明朝已然病入膏肓，你这道奏疏是想医病，想医人，还是想医国？”
这是已经对上话，海瑞两眼闪出光：“国因人病！医病便是医人，医人才能医国。”
，除出京当差
，凡是在京*员都要连夜给皇上上贺表。”
王用汲黯然摇摇头，不禁望向海瑞，又望向李时珍。
海瑞只回望着他，没有任何表示。
“你去吧。这里有。”李时珍却叫他走。
王用汲轻叹声，又望眼海瑞：“户部大概还不知道你回。”说着转对海母双手拱：“太夫人，晚侄只好失陪。”
“有些对症。”李时珍眼中露出赞许，“病根是什
？”
海瑞：“视国为家，人独治，予取予夺，置百官如虚设，置天下苍生于不顾。这就是病根！”
李时珍不禁在膝上拍掌：“说得好！说下去。”
海瑞：“部华夏之史，夏朝商朝便是只有君王没有百姓天下。当时《尚书》有云：‘时日曷丧？吾与汝俱亡！’可见民不聊生，天下百姓都有与夏桀同归于尽心。商革夏命，前数百年还顾及天下苍生，到纣王，简直视百姓如草芥，顷刻而亡。天生孔子，教仁者爱人。继生孟子，道出‘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万古不变之至理。秦朝不尊孔孟，三世而亡。到汉文帝真正明白这个道理，恭行俭约，君臣共治，以民为本，华夏才第次真正有清平盛世，史称文景之治。唐太宗效之，与贤臣共治天下，又有贞观之治。之后，多少次改朝换代，凡是君臣共治以民为本便天下太平，凡君独治，弃用贤臣，不顾民生，便衰世而亡。到大明朝，太祖高皇帝出身贫寒马上得天下，犹知百姓之苦，惩贪治恶，轻徭薄赋，有德惠于天下。但也就是从太祖高皇帝种下恶果，当时居然将孟子牌位搬出孔庙，便是不认同‘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治国至理。厉行君独治，置内阁，视同仆人，设百官，视同仇寇，说打就打，要杀便杀。授权柄于宦官，以家奴治天下。将大明两京十三省视同朱姓家之私产。传
海母立刻站起：“公事要紧，已经让你受累。”
王用汲又向海母拱手揖，接着向李时珍揖：“李先生受累。”说着这才向门外走去，那长随紧跟着他走去，王用汲却边走边对那长随说道，“你们两个不用跟着，今天都留在这里陪着李先生照看海老爷。”
海母和海妻都随着送出去。
李时珍话在海家已是言听必从，这天晚上，海母去媳妇房间歇息，两个随从也被安排去北面西屋，生着火在那里打盹听候差遣。
盆火，把椅子，件斗篷大氅盖在身上，李时珍面对海瑞坐在床边椅子上，拿着那把铁钳低着头不停地拨弄着火盆里火，显然心情十分复杂又十分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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