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小学升初中只考语文和数学，老谢考
178分
高分，考上巧家县
中。这是件大事，许多年来，整个村子没几个人上初中。
父母亲悄悄潜回来，带着省吃俭用存下钱，以及双运动鞋和套运动衣。父亲乐：
只上过三年学，现在你要上九年学，谢世国啊谢世国，真没给你白起这个名字，你终于要见世面。
松明子噼啪响，母亲穿针走线，运动裤内腰里缝口袋，钱藏在里面。老谢喃喃地念：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母亲抬头：你说是什
？
又含笑低头：儿子在念书……
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叶舟，出没风波里。
“里”字念完，正好停下来喘气休息。
山野寂静，鸟啼虫鸣，远处金沙江水潺潺闪动，有些东西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萌发。
再起身荷重时，嘴里不知不觉念出来，不再是课本上文字。
山，这高，这累，
家里只剩老婆婆、老谢、妹妹和弟弟。
弟弟八岁，也是学生，也需要背2000斤沙。
两公里山路，上学路上背，中午吃饭背。次背30斤。
弟弟晚上开始趴着睡觉，说是腰疼，衣衫掀开，肩胛上已经压出瘀血。
老谢九岁半，心疼弟弟，揽下弟弟份额。
（三）
老谢理想是什？
老谢理想，最初藏在4000斤沙子里。
那时他上小学，金沙江畔二半山，没通车也没通电，没见过柏油路，没见过电灯，松明子夜夜熏黑脸。
1994年云南巧家县回龙村，村小学屋顶摇摇欲坠，雨水淋垮校舍之前，村民从15公里外集市背回水泥。
母亲是彝族，生在宁南彝族山寨，17岁时被父亲用头牛从山寨换来，没念过书，不识字，不知什是诗。
她生唯在纸上留下痕迹，是婚约末尾
山不会长高，却会长高，长夜难明小说
长高就不会累……
九岁半老谢写出来当然不算是什诗，只能算造句，句子也不是写出来，是被4000斤沙子压出来。
（四）
学校修起来，每个年级有间教室，后来还有红旗和红领巾。老谢毕业，没来得及戴红领巾，他考上初中。
没人奖励他，也没人夸他，山野贫瘠男儿早立，这是天经地义事情，人们早已司空见惯。
4000斤沙子，老谢背小半个学期，两公里山路，每次背50斤。
上课时他不停挠头，痒，沙子钻进后脑勺头发里，待就是几个月。每天背沙子他走得最慢，每百步停下来歇歇，胸闷，半天才能喘匀气。
他想个好办法，边背课文边前行，每步卡住个字。
日子久，他发现最有用是背诗歌，有节奏有韵律，三首诗背完，正好力气用尽，停下来休息。
校长组织学生上山背沙，每个学生摊派2000斤沙，用背箩。
父母可以帮忙，如果乐意话。
老谢父母亲帮不上忙，他们早已逃走。
计划生育工作组驻扎在村里，鸡飞狗跳，家被端好几回。
为保住腹中小妹妹，父母逃到江对岸，四川省宁南县老木河水电站。水电站后山是彝族村寨，父母亲在那里开荒，种桑养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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