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把盏毕,堆陌生人参差立在银匠铺旧址前,沉默不语,烟头明暗。都样,都曾被阿叔收留过,都是“从街上捡”。
关于阿叔过去已不可考,只知他壮年时貌似蹲过班房,原因不详,孤独终老,无子嗣……和无数老匠人师傅样,身前身后,籍籍无名。
老师傅走,老手艺同带走。
都不知道他这辈子是否正经收过徒弟。
落笔此文时,隐去小镇名称,隐去阿叔姓氏籍贯,隐去他茔冢所在……
他在电话那头嘟囔:晃来晃去,好什好……
阿叔越来越老,耳背得厉害,以为听不见他嘟囔。
每次电话结尾,他都会说:要是过得不顺心,就回来住上几天嘎。
说顺着呢,好着呢,别操心啦好吗?
那,什时候有空呀,回来看看嘎。
最后谁也没打。
关于小师姐切,们后来谁也没提起过。
像阵铃铛声,响过也就没。
(九)
雨季结束后,也告别小镇。
拐个弯,也就听不见。
也不知她后来去哪里,走哪条路。
……
小师姐走后,银匠铺日子照旧,锤子叮当响,雨水也照样滴答。
有天晚饭炒腊肉,油滋滋,喷香扑鼻。
上钱不够话不行。他说不管你缺不缺钱,都帮帮忙,让他心安点儿。
说:小师姐,你不要推辞,收下就好,阿叔挺老个人,请让他心安点儿。
望着小师姐,说:也许咱们以后没什机会再见面……想想还挺让人难过。
她抱着茶叶盒子,没应声。眼神失焦,熟悉茫然。
说:现在觉得不论是劝你去当单身妈妈,还是任凭你去打掉孩子,都挺浑蛋……但如果临别前不说点儿什,也挺浑蛋。
每次都说明年明年……明年复明年,拖个明年又个明年。
直到阿叔辞世。
消息来得晚,待横穿整个中国赶回去时候,人早已入殓多日。
据说走得时候还算安详,白事时来很多人。
除以外,陆续迟到赶来还有四五个外乡人,互相攀谈起来才发现,都曾跟阿叔短暂学过手艺,都没拜过师。
别就是许多年。
逢年过节会给阿叔打个电话,关于其他职业身份、谋生手段,直没告诉他,他直以为靠画画谋生,拎着个破油画箱,天南地北游游荡荡。
结婚没?买车买房没?过得好吗?……
这几个问题,每次打电话他都会问。
当然说好喽,好好好,各种好,样样好。
先往老师傅碗里夹筷子,他只嚼小块,就难受得放下饭碗:都不知道她怀着孕……让人家孩子吃那多天洋芋。
也停筷子。
说:要不,咱给小师姐打个电话?
他说:嗯嗯,你打……
说:不,还是你打吧……
说:以前老觉得“祝福”这个东西挺虚,但好像这会儿也只能给你个祝福。
把那个豌豆粒扁铃铛从口袋里掏出来,替她挂在颈上。
小师姐,当它是个护身符吧。
说:祝你能心安……或者母子平安。
小师姐沿着石板路走远,那日是罕见晴天,她脚下青石板路泛着光,胸前银铃铛叮咚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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