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结束后,小二胡和二彬子生离死别场,而后路颠沛,沿川藏线返乡。临走时,她把二胡上个金属配件留给二彬子做念想。小二胡后来考去维也纳,远隔万重山水,他俩没能再见面。
二彬子麻烦妮可打根绦子,想把那个金属配件挂在脖子上。
妮可问他想不想小二胡,他岔开话题打哈哈,说:妮可,你绦子打得真漂亮,你和妈样手巧。
妮可手巧,但嘴笨,有心劝慰二彬子却不懂该怎劝慰,她狠狠心把家里座机开通国际长途,但二彬子次也没打过。
二彬子看不出有什异样,依旧是每天咋咋呼呼地进进出出。
他也蛮亲妮可,经常夸妮可。
看见妮可吭哧吭哧洗衣服,就夸:啧啧,你和妈样贤惠。
妮可偶尔炒菜多放两勺油,就夸:啧啧,你做饭和妈做饭样好吃。
看见妮可穿件新衣服,就夸:啧啧,你身材和妈身材样苗条。
妮可被他给夸毛,要来他妈妈五十大寿时照片瞻仰风采,看完后气得够呛。
(二)
那时候大家住在起,过着种公社式生活,酒吧老赔本,妮可客栈也不挣钱,日子偶有拮据,却从未窘迫。大家谁有钱花谁,天经地义地相互守望着,高高兴兴地同住个屋檐下,白开水也能喝出可乐味,挂面也能吃出意大利面感觉来。
既是家人,彼此关心就是分内义务,们那时候最关心是二彬子,或者说二彬子是最不让人省心。
二彬子是酒吧合伙人大彬子亲弟弟,来自首都北京大通州。他说话惊乍,胡同串子啥样他啥样,脾气也急,驴起来敢和他亲哥摔跤。他亲哥原本在拉萨市区租小房子和他起住,后来发现根本管不他,于是塞到身边来图个近朱者赤。
他蛮亲,经常跑到面前掏口袋。
他脖子上天天带着那个奇怪挂饰。
听说,那个二胡金属配件叫千斤。
二彬子当时谈个小女朋友,叫小二胡。小二胡读音乐学院,把二胡走天涯,趁着暑假来拉萨勤工俭学。小姑娘家境很般,但穷游得很有志气,她在宇拓路立把阳伞,每天在街头拉四个小时二胡挣学费。
二彬子会两句京剧花脸,天天跑过去喊嗓子“蹦蹬淬!”,他蹦蹬淬,小二胡立马琴弓甩西皮流水,两个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旁边围观老外们单反相机咔嚓咔嚓响成片。
二彬子请小二胡来客栈吃过饭,他本正经地穿件白衬衫,还内扎腰。们逗他,告诉他头回请人吃饭应该送花送礼物。他二话不说就蹿出门,不会儿就捧回大簇漂亮格桑花,高兴得小二胡眼睛直眨。
过不到半小时,隔壁邻居客气地敲开门,客气地和们商量:……花就算,当送,但花盆能不能还给……
小二胡感动坏,二彬子翻墙给她偷花,太浪漫,她当场发誓要嫁给二彬子,把们家人吓坏。
他说:老大,搞些无花果给你吃。
说:不吃。
他说:吃吧吃吧吃吧。
然后硬往嘴里塞,真塞,摁着脑袋塞,塞个还不够非要塞满,非要把塞得和只蛤蟆样。
知道他是好心好意,但嘴里塞满怎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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