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宝后来失踪时间越来越长,有人说在束河见过它,它站在溪水边石头上动不动,目视流水,入定般。也有人说在金塔寺见到过它,香火缭绕大殿旁,它晒着太阳呼呼地睡大觉,从日出睡到日落。
还有人说在文海见到过它,它不急不慢地溜达着,在荒无人烟花海里闲庭信步。……师弟说,昌宝有时候会回来小院儿转转,蜷曲在大和尚脚旁呆呆地躺上会儿,然后起身溜溜达达地离开。
大和尚不怎操心它,该种地种地,该喝茶喝茶,只是在它离开时客气地寒暄句:走哈……
走。
走走,昌宝后来走得很远
大和尚指着昌宝说:光你长岁数啊,它也长岁数好不好,咱们昌宝现在长大,自己知道好歹。
好吧好吧,算瞎操心,各自因果,各自坦然受之好。
傻人有傻福,傻狗也有,希望它遇见都是好人吧。
最后次见昌宝是在大冰小屋门口。
喊它声,它扭头看,打个饱嗝。
长时候是两个星期。
回来后看,肚子没瘪,毛色没发污,只是爪子脏得厉害,看来是游方有志,蹑忘疲。
去找它聊天:宝,跑哪儿去?没犯色戒吧?
它傻呵呵地摇尾巴,副痴呆表情。
说:你别装傻,老实交代,说不清楚话把你拴起来,不让你出门。
(四)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不着急,有心修佛,慢慢来就是,反正还年轻,不怕摸索。
感觉昌宝师弟也是如此心态。
有段时间,直怀疑昌宝开始尝试游方。
正端着份素三鲜饺子在吃,喂它两个,它边吃边打嗝。
喂它水喝,骂它太嘴馋。
它边喝水,边眼巴巴地往饺子碗里瞅。
还想吃?不给!
好奇怪,它是只习惯吃素狗狗,满世界游方时候靠什果腹呢?
大和尚在旁拄着铁锹说:你有那个闲工夫逗昌宝,不如腾出工夫去抬点儿农家宝来。
农家宝又叫米田共,这个基本常识还是有,故而借口上厕所尿遁。
后来和师父说,昌宝这乱跑话,万被人给抓住吃怎办?还是拴起来吧。
大和尚泡着茶,慢悠悠地和说:众生各有其宿世因果——你操那些心干吗?大和尚说昌宝五戒持得好,自有天龙护持,他不担心它被人给吃。
说:奇怪咧,您前两年散步时候不是还满大街追昌宝嘛,怎现在反倒不怕它乱跑?
它长到三四岁时开始阶段性地离家出走。
昌宝离家出走那段时间,大和尚正忙着在小院子里种地,他掀走近百个平方青石板,又亲身背来筐筐土,最后种满院子向日葵和土豆,葵花子当茶点,土豆当主食。
大和尚恪守百丈清规,览经入田,自耕自食自给自足,农作和禅悟并行不悖。此举乃释门自古至今传承:云门担米、玄沙砍柴、云严作鞋、临济栽松锄地、仰山牧牛开荒、黄檗开田择菜、沩山摘茶合酱……
禅宗沩仰祖师仰山和尚曰:滔滔不持戒,兀兀不坐禅,酽茶两三碗,意在镢头边。
大和尚师父也意在锄头边,故而那段时间院子门关得不严,昌宝经常刺溜下就没狗影,然后过个三五天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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