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以莫言为首顽童,原本就嘴皮子发痒,精力过剩,此事得到村里支持,又得到学校鼓励,可算捞到个尽兴闹腾机会。他们兴奋,像喝醉猿猴样上蹿下跳。他们有爬到树上,有骑着家墙头,举着铁皮喇叭筒子,把家当成个反动堡垒,发起攻
“千岁啊,可不敢再让你呼‘爷爷’。”胆怯地拍拍他肩膀,说,“尽管现在是个五十多岁老男人,而你只是个年仅五岁儿童,但退回去四十年,也就是1965年,那个动荡不安春天,们关系,却是个十五岁少年与头小公牛关系。”他郑重地点点头,说:“往事历历在目。”于是,从他眼睛里,看到那头小牛调皮、天真、桀骜不驯神情……
你肯定没有忘记,在那个春天里,们家庭所承受巨大压力。消灭最后个单干户,似乎成们西门屯大队,也是们银河人民公社件大事。洪泰岳动员村子里德高望重老人——毛顺山大伯、曲水源老叔、秦步庭四爷;能言善辩女人——杨桂香大姑、苏二嫚三婶、常素花大嫂、吴秋香大婶;心灵嘴巧学童——莫言、李金柱、牛顺娃。上边列举这十人,只是能回忆起来,其实还有许多人,他们拨拨地涌到家,仿佛前来为女儿说媒或是替儿子求婚,仿佛前来卖弄学问又仿佛前来施展口才。男人们围着爹,女人们围着娘,学童们追着哥姐当然也没饶过。男人们旱烟把家墙壁上壁虎都熏晕,女人们屁股把家炕席都磨穿,学童们把们衣裳都扯破。入社吧,请入社。觉悟吧,别痴迷。不为自己,也为孩子。想你,那些天,牛眼所见,牛耳所闻,也都与人社有关。当爹在牛栏里为你清理粪便时,那些老人,就像忠诚老兵样,把守着牛栏门口,说:
“蓝脸,贤侄,入吧,你不入社,人不高兴,连牛也不高兴。”
——有什不高兴?高兴着呢,他们哪里知道就是西门闹,就是西门驴,个被枪毙地主,个被脔割毛驴,怎可能愿意跟这些仇人搅和在起?为什对你爹表示出那样依恋,就因为知道跟着你爹可以单干。
女人们盘腿打坐在家炕上,像群厚颜无耻、远道而来瓜蔓亲戚。她们口角上挂着泡沫,像那些路边小店里录音机,遍遍地重复着惹厌烦话。恼怒地吼叫着:
“杨大xx子苏大腚,你们快从家滚走吧,烦死你们啊!”
她们点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说:
“只要你们答应人社,们立马就走,如果不答应,就让们腚,在你们家炕上扎根,让们身体,在你们家抽芽、长叶、开花、结果,让们长成大树,把你们家房顶撑开!”
女人当中,最让讨厌还是吴秋香,她也许依仗着与母亲曾经共事夫过特殊关系,对母亲毫不客气:
“迎春,你跟不样,是被西门闹强xx丫鬟,你是他宠爱小老婆,你还给他生过两个孩子,没给你戴上地主分子帽子,接受劳动改造,已经是万幸。这全仗着看在你对还不错份儿上,在黄瞳面前为你求情!你可要知道灰热还是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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