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他说,”爹说,
“这孩子,真是心灵手巧,画什像什。”
人们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们身上
“这可是你亲口说!”洪泰岳道。
“是亲口说。”爹道。
“金龙,你跟着他们,”洪泰岳道,“只要他牛蹄踩到公家地里——”他说,“蓝脸,你牛蹄如果踩到公家地里怎处置啊?”
“把牛腿铲断!”爹斩钉截铁地说。
爹话让大吃惊,家地与公家地之间并无明显分界,只是每隔五十米竖立块石桩,即便是人走,也难保步不偏,何况是牛拉着犁走。
很快就超越生产大队头犁。很骄傲,压抑不住地兴奋。跑前跑后,恍惚觉得家牛与犁是条鼓满风帆船,而翻开泥土就是波浪。看到生产大队那些扶犁社员都往们这边看,洪泰岳和哥径直对们走来。他们站在侧,用仇视目光看着们。等们犁到地头又转回来时,洪泰岳站在前边,大声喊:
“蓝脸,停住!”
家牛大步前行,目光炯炯犹如炭火,洪泰岳机警地跳到墒沟边,他自然知道家牛脾气。他只好跟在犁后对爹说:
“蓝脸,警告你,犁到你地边、地头时,不许你践踏公家地。”
爹不卑不亢地说:
因为爹采用是劈耕——从地中央开犁——方式,短时间内还没有踩到公田可能,洪泰岳就对哥说:
“金龙,你先回屯,把黑板报出,下午再来监视他们。”
们回家吃午饭时,那块挂在西门家院墙上黑板前,已经围着群人观看。黑板两米宽三米长,是屯子里舆论阵地。哥才华横溢,只用几个小时,就把它涂抹得琳琅满目。他用红、黄、绿三色粉笔,在周边画上拖拉机、向日葵、绿色植物,还画上扶着铁犁、眉开眼笑社员与同样眉开眼笑集体牛。在黑板报右下角,他用蓝、白两色粉笔画头瘦牛和大小两个瘦人。知道他画是、爹与家牛。中间文章,大标题是:人欢牛叫闹春耕。字是花边仿宋体。正文是楷体。文章末尾,说:与人民公社和国营农场热火朝天、生龙活虎春耕场面形成鲜明对照是本屯顽固不化单干户蓝脸家,他们是独牛拉木犁,牛垂头,人丧气,形单影只,人如拔毛公鸡,牛如丧家之犬,凄凄惶惶,正在走向穷途末路。
说:“爹呀,你看看,他把们糟蹋成什样子啦!”
爹扛着木犁,牵着牛,脸上挂着冰样晶亮和清凉微笑。
“只要你们牛不踩地,牛就不会踩你们地。”
知道洪泰岳是故意刁难,们这三亩二分地,是插在生产大队土地中根楔子,们地长百米,宽只有二十米,犁到地头地边,调转牲口时,难免踩到公家田,但公家如要犁到地边,也难免踩到们地。因此爹有恃无恐。但洪泰岳说:
“们宁愿丢几分地不犁,也不会踩到你这三亩二分地上!”
生产大队土地宽广,洪泰岳可以说这个大话。但们呢?们只有这点土地,们点也舍不得丢啊。爹胸有成竹地说:
“地分厘也不丢,但也决不会在公家地里留下个牛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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