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蹦高,哇哇怪叫。蹦累,遍地打滚,身上沾满鸡屎。娘和吴秋香养鸡,都被这满院子红色与这个红脸人吓得神经错乱,不敢进窝归宿,飞到墙头上,飞到杏树上,飞到屋脊上,鸡爪子上沾红漆,走到哪里就在哪里留下红色爪痕。娘哀哭不止,大声唤:解放啊,儿,快去找你姐回来,救救你爹眼……端着杆从红卫兵手中夺来红缨枪,憋腔怒火,准备在金龙身上扎出几个透明窟窿,看看从这个六亲不认家伙身上,到底会流出什样液体,猜想,他血,应该是黑。母亲哀求和爹惨状,使不得不暂且放下洞穿西门金龙念头,救爹眼是头等大事。拖着红缨枪,跑上大街。看到姐吗?问个白发老太婆,老太婆搓着流泪眼,连连摇头,似乎听不懂话。问个秃顶老头儿:见到姐吗?他佝偻着腰,傻傻地笑着,指指自己耳朵,噢,他是聋子,听不到任何声音。看见姐吗?扯住位推车人肩膀,那人车子歪倒,篓子里卵石磨擦着、光滑着、清脆地响着滚在大街上。他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发脾气,按说他是可以发脾气,但是他没有发,他是屯子里富农伍元,吹得好洞箫,呜呜咽咽,有高士雅韵,很古个人,如你所说,他曾是恶霸地主西门闹好友。往前飞跑,伍元在身后往篓子里捡卵石。卵石是往西门大院送,遵从是“金猴奋起”红卫兵西门屯支队司令西门金龙命令。与迎面跑来黄互相撞个满怀,屯里姑娘大都剃成很男性化小分头,露着青青头皮和白白脖颈,唯有她还顽固地留着根大辫子,辫梢还扎着红头绳,封建,保守,死性,可以与爹坚持单干不动摇相媲美,但没过多久,她大辫子就派上用场,演g,m样板戏《红灯记》里李铁梅,她简直不用化妆,李铁梅就是这样条大辫子啊。连县剧团里演李铁梅演员都要接续上条假辫子,但们李铁梅却是真辫子,每根头发都连着头皮。后来才知道,黄互助宁死不剪头发,是因为她头发上有毛细血管,剪就往外渗血丝儿,她头发根根粗壮,抓上去肉乎乎,这样头发,世所罕见。撞个满怀后问她:互助,看到姐姐吗?她张开嘴又闭上,欲言又止样子,很冷淡,很蔑视,很不是个意思。顾不上她表情,拔高嗓门:问你看到姐吗?她问,她明知故问:谁是你姐姐?妈个巴子黄互助,你难道不知道谁是姐姐?如果你连谁是姐姐都不知道那你连谁是你娘也不知道。姐姐,蓝宝凤,卫生员,赤脚医生。你问是她?互助小嘴歪,极端鄙视口吻,明明醋溜溜但却装正经地说:她呀,在小学校里,与马良才麻缠呢,快去看看吧,两条狗,公母,个更比个浪,这会儿,差不多配上!她话让大吃惊,想不到古古典典互助,竟然说出这样粗野话。——都是被“文化大g,m”闹!大头儿蓝千岁冷冷地说。他手指又无端地流出血来,急忙把早就备好灵药递给他,他把手指沾上些药,血立即就止住——她涨红脸.圆鼓鼓胸脯子,使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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