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歹毒杂种啊——”爹跳下,骂句,便颓然地萎在牛槽前草堆里。
心中涌起无限酸楚,金龙歹毒让感到惊心动魄。突然感到爹非常可怜,而背弃又是那可耻,简直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扑到爹身前,抓着他手,哭着说:
“爹,不入
爹从牛槽下摸出条沾着牛粪麻绳子,扔在金龙面前,说:
“你不是要把吊到杏树上吗?请吧!”
金龙猛地往后跳,仿佛那不是条绳子而是条毒蛇。他龇牙咧嘴,双手攥成拳头又松开,双手插到裤兜里又拔出来。他从上衣兜里摸出支烟——当主任后他开始抽烟——用个金黄色打火机点燃。他蹙着眉头,显然是在思考。他思考会儿,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捻碎。他对说:
“你出去,解放!”
看看地上绳子,看看金龙瘦高身体和爹粗壮身体,盘算着这两个人动起手来谁胜谁负问题以及旦他们打起来是袖手旁观还是出拳相助以及如果出拳相助应该助谁问题。
两份厚礼,份是们屯子排成《红灯记》,份是们消灭全县唯、也许是全省、全国唯单干户,洪泰岳没做到,做到,这样,上上下下都树立威信。可是,你入他不入,等于还是留下个单干户!不行,走,跟他说!”
金龙气冲冲地走进牛棚,这也是他多年没踏足之地。
“爹,”金龙说,
“尽管你不配叫爹,但还是叫你句爹。”
爹摆摆手说:“别叫,千万别叫,担当不起。”
“有什话你就说,有什本事你就使出来!”爹说,“解放不要走,就在这里看着、听着。”
“那也好,”金龙说,“你以为不敢把你吊到杏树上吗?”
“你敢,”爹说,“你什都敢。”
“你不要打断话,”金龙说,“是看在娘面子上,放你马。你不人社,们也不强求,从来就没有无产阶级向资产阶级求情事。”金龙说,“明天,们就召开大会,欢迎蓝解放人社,土地要带上,木犁带上,耧带上,牛也要带上。们要给解放披红戴花,给牛披红戴花。那个时候,这牛棚里,只剩下你个人。外边敲锣打鼓,鞭炮齐鸣,面对着空牛棚,你心里会很难受。你是众叛亲离,老婆与你分居,亲生儿子也离你而去,唯不会背叛你牛也被强行拉走,你活着还有什意思?如果是你,”金龙踢脚那条绳子,看眼牛棚上横梁说,“要是你就把绳子搭到梁上,自己把自己吊死!”
金龙抽身而走。
“蓝脸,”金龙说,“只说句话,为解放,也为你自己,你们俩起人社。现在说算,入社之后,决不让你干天重活,如果轻活也不想干,那您就歇着,您也这大年纪,该享点清福。”
“没有那福气。”爹冷淡地说。
“你爬上平台往四下里望望,”金龙说,“您望望高密县,望望山东省,望望除台湾之外全国二十九个省、市、自治区,全国山河片红,只有咱西门屯有个黑点,这个黑点就是你!”
“真他娘光荣,全中国个黑点!”爹说。
“们要抹掉你这个黑点!”金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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