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手,怔怔地望着,似乎没听明白话。说:
“合作,对不起你,们离婚吧。”
簸箕在她胸前慢慢低垂着,低垂着,先是有几个、十几个、几百个绿豆滚出来,然后,成群结队绿豆如道绿色瀑布,倾泻到地上。成千上万粒绿豆在水磨石地面上滚动。
簸箕从她手中落地。她身体摇晃着失去平衡,想上前搀扶她,但她已经倚靠在放着几棵大葱、几根干巴油条案板上。她
第百次恨不得永不结束。她抚摸着,流着眼泪说:“好好看看吧,别忘……”
“春苗,要娶你。”
“不要。”
“主意已定,”说,“等待着们大概是万丈深渊,但别无选择。”
“那就起跳下去吧。”她说。
妇杀手。明知他胡言乱语,但自信慢慢恢复。好几次仿佛听到清脆脚步声从走廊那头由远而近,慌忙开门相迎,但看到总是空空走廊。坐在她坐过位置上苦苦等待着。翻看着她认真读过那本《家畜常见病防治手册》,她读书时神态出现在眼前。书上有她气味,有她指纹。猪瘟,此病由病毒传染,发病迅速,死亡率极高……这样书她竟然读得津津有味,真是个奇怪姑娘……
终于听到确凿敲门声。感到极度寒冷,浑身颤抖,牙齿不由自主地碰撞,“嘚嘚”作响,急忙拉开门,她嫣然笑,直透灵魂。什都忘,原先想好那些话都忘,庞抗美那阴沉暗示忘,如临深渊恐惧忘。搂住她,亲她;抱着,亲。在云上飘着,在水中沉着。什都不要,只要你。什都不怕,只要你……
在吻问隙里,睁开眼,眼睛对眼睛,离得那近。有泪,舔掉泪,咸而清新。好春苗,为什?这是不是梦,为什?蓝大哥,切都是你,你要吧……极力挣扎着,仿佛个溺水者想抓住根稻草,但连稻草也没得抓。又吻在起。有这样死去活来吻,接下来事情其实无法避免。
们拥抱着躺在那张狭窄行军床上,并不感到拥挤。“春苗,好妹妹,比你大二十岁啊,是个丑八怪,只怕是害你,真该死……”语无伦次地说着。她抚摸着胡茬子,抚摸着脸。嘴巴紧贴着耳朵,痒痒地说:“爱你……”
“为什?”
当晚,回家向妻子摊牌。她正在厢房里用簸箕扇簸绿豆。这活儿技术难度很高,但她干得很熟练。灯光下,随着她双手上下左右地颠动,成千上万粒绿豆跳跃滚动,时而在前,时而在后。绿豆中杂质从簸箕口飞出去。
“忙什呢?”没话找话说。
“他爷爷托人捎来绿豆。”她看眼,用手从簸箕前部往外拣着大粒沙石,说,“这是他爷爷亲手种,别东西烂就烂,这个不能糟蹋,簸簸,生豆芽给开放吃。”
她又簸起来,绿豆刷刷响着。
“合作,”狠心,说,“们离婚吧。”
“不知道……”
“会对你负责……”
“不要你负责,愿意。跟你好百次,就离开你。”
就像头饥饿老牛面对百棵鲜嫩小草样。
很快就是百次,但们已经无法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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