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答，你妻子也不吱声，好像你们对此都已心照不宣。你儿子无奈，只好问
：
“小四，是谁打
爸爸?你带去找他报仇!”
低声呜呜着，向你儿子表示
遗憾，台风带来豪雨，把气味搞乱。
你妻子在你儿子帮助下为你换上干净衣服，那是
套白色丝绸睡衣，宽松而舒适，你穿上后，显得那张脸更蓝更黑。你妻子把你脏衣服扔到脸盆里，用墩布拖干地面，然后拍拍你儿子头，说：
应该是浊流滚滚，如果那时候这三个歹徒开车而来，吉普车就会被水淹死。他们是从哪里来?他们又到哪里去?站在大门口把嗅觉调整到最佳状态，也找不到他们准确方位。大雨和滚滚洪水气味太复杂太龌龊，连这样出类拔萃鼻子也感到无能为力。
回到院里，看到你妻子脖子钻在你左侧腋下，你左臂垂挂在你妻子胸前，悠悠晃晃，像条蔫丝瓜。你妻子右臂揽着你腰。你头歪在她头顶上。她身体似乎随时都会被你身体压折，但她尽力支撑着，并拖拉着你前进。你两条腿还有定支撑力，虽然行动笨拙，但毕竟还能够移动，这说明你还活着，不但活着，而且意识还算清楚。
帮助主人掩上大门，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借以缓解沉重压抑心情。你儿子只穿着裤衩背心跑出来，高喊声“爸爸”，便呜咽着，学着他妈妈样子，钻到你右腋下，减轻他妈妈重负，使你身体得到平衡。你们家三口这样行走大约有三十几步，从院子当中到你妻子床前，但这是条艰难而漫长道路，感到你们行走足有个世纪。
忘记自己是条被街上污水弄脏身体狗，觉得自己是个与你们命运相关人，难过地“呜呜”着，跟随着你们，到达你妻子床前。你身上沾满血污，衣服被撕扯得、也可能是被皮鞭抽打得条条缕缕，你裤裆里还有股浓烈尿臊气，毫无疑问，这是你被人家揍得尿裤子。你妻子尽管崇尚俭朴，但她是个很爱洁净人，她就这样让你躺在她床上，说明她对你还是很有感情。
你妻子没嫌你脏而让你躺在她床上，她也没嫌脏而允许蹲在室内。你儿子跪在你床前哭叫着：
“爸爸，你这是怎
啦?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你睁开眼睛，抬起胳膊，抚下你儿子头。你眼里涌出，泪水。
你妻子端来盆热水，放在床前凳子上。嗅到她还在热水里加盐。她将条毛巾扔到热水里然后就动手脱你衣服。你挣扎着折起身体，嘴巴说“不”，但你妻子执拗地拨开你胳膊，跪在床边，解开你上衣纽扣。看得出你不愿接受你妻子照护，但你无法拒绝。你儿子帮助他妈妈脱光你衣服，你赤条条地躺在你妻子床上。你妻子用蘸着盐水毛巾，揩擦着你身体。你妻子泪水不时滴落在你胸脯上。你儿子眼睛也在流泪，你闭着眼睛，泪水沿着两只眼角流人鬓发。
在这个过程中，你妻子没问你句话，你也没对她说句话，只有你儿子，每隔几分钟就要重复句：
“爸爸，是谁把你打成这样子?要去找他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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