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娘啊,您怎不等们回来就走呢?娘啊,您走,们靠山就倒啊,撇下们孤儿寡母可怎活啊……”这是你妻子反反复复哭诉。
“娘啊,娘啊,您受辈子苦,怎才过上好日子就走呢?……”这是互助哭诉。
她们
——蓝解放,你为爱情,不要前途,不要名誉,不要家庭行为,虽然为大多数正人君子所不齿,但还是有莫言那类作家为你唱赞歌。但母亲死后,你不回来奔丧,如此忤逆不孝,恐怕连莫言那种善于讲歪理人,也难为你开脱。
——没得到母丧消息。逃到西安后,像个罪恶累累强盗样隐姓埋名。清楚,只要庞抗美不倒,法院就不会判离婚。离不婚又要跟春苗在起,那就只能远避他乡。在西安街头,有好几次,见到熟识故乡人面孔。多想上前与他们打招呼,但只能低头掩面躲过。有好多次,在们栖身那间小屋里,和春苗,因为思念故乡,思念亲人而痛哭。们为爱而出走,为爱而不能还乡。们多少次拿起电话又放下,们多少次把信投进邮筒又等候着取信员开箱时编造理由索回。们有关故乡信息都来自莫言,但他总是报喜不报忧。他是唯恐天下无戏人,他大概把们当成他小说素材,那,们命运愈悲惨,们故事愈曲折,们遭际愈有戏剧性,就愈中他下怀。尽管未能回去为母亲奔丧,但那些日子里阴差阳错地扮演个孝子角色。——莫言在作家班时个同学执导部解放军剿匪电视剧,剧中有个外号“蓝脸”、杀人如麻却事母至孝土匪。为让挣点外快,莫言把推荐给他那同学。那人留着部大胡子,头顶光秃如莎士比亚,鼻子弯钩如但丁。见面,他就手拍着大腿说:奶奶,不用化妆!
——们乘坐着西门金龙派来卡迪拉克赶回西门屯。那个红脸膛司机不愿意让上车。你儿子横眉竖眼地说:
“你以为这是条狗吗?这是个圣徒,它比们家族中所有人都爱奶奶!”
们刚出县城就下起雪。是那种细盐般霰粒。车进西门屯时,地上已经片洁白。们听到个前来吊孝远房亲戚大声哭喊着:
“天地为你戴孝啊,老姑奶奶!您仁德感天动地啊,老姑奶奶!”
他哭喊,像合唱队领唱样,引发片哭嚎。听到西门宝凤嘶哑哭声,听到西门金龙雄壮哭声,听到吴秋香唱歌样哭声。
下车,互助与合作就掩面嚎哭起来。你儿子和西门欢搀着他们各自母亲胳膊。沉痛地呜呜着,跟随在他们身后。此时狗大哥已死,卧在墙角、已经老态龙钟狗二哥用低沉呜叫向打招呼,但已经没有心思回应它。感到有四股寒气沿着四肢上升,在五脏六腑内凝成坨冰。浑身颤抖,四肢僵硬,反应迟钝。知道自己也老。
你母亲已经盛妆入棺,棺盖竖在旁。她寿服是紫色缎子缝制,上面有些暗金色寿字。金龙和宝风跪在棺材丽端。宝凤头发散乱。金龙眼睛红肿,胸前衣服湿碗口大片。
互助与合作扑跪在棺材前,拍打着棺材边缘尖声嚎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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