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陈醉收拾几件衣服,把吴妈刚做好晚饭装进提篮,他冒着夜色出门,关东局带,他刚到新京熟悉情况时候去过,站岗哨兵荷枪实弹,检查过良民证,他很聪明地报药师丸名字,然后等待。第回递出来消息是让他走,钱文正料到,非要用岗亭里电话和药师丸通话,日本兵碍着药师丸身份,给他接,听到电话那头傲慢声音,他心安半:“太君,是,阿福!”
药师丸态度不算好,但不坏,远远,能听到点吼叫和嘶喊声,钱文正无从分辨那是不是老马,只哀求着:“太君,给他……”他用“他”,而不是“先生”,个不算暧昧,但引人遐想字眼儿,“给他带两件换洗衣服,还有口家里饭,你看……”他声音小下去,“让进去看他眼,行不?”
猛地,药师丸哈哈大笑,嘲笑这个漂亮支那人,嘲笑他被自己同僚玩弄,和他妇人般顺从和扭捏:“阿福,”他觉得有趣,有趣到想看看这个人面对陈醉时样子,“怕不怕血?”
“……血?”钱文正显得意外而胆怯,惹得药师丸兴味更浓,“电话,给哨兵。”
他们让他进去,由宪兵领着往机关楼深处带,很快到审讯室,和想象中阴森恐怖不同,每个房间都灯火通明,以至于那些鲜血、哀嚎和背叛,都清晰
钱文正震惊,但努力保持住镇静,沉默、甚至有几分肃穆地送他出门,回到自己那间小屋,他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必须告诉老马,请示地委尽快组织救援。
十五分钟后,他独自出门,华灯初上,敷岛区和和顺区带灯火通明,越往满洲人聚居区走,光线越暗,渐渐,连照亮路灯都没有,走到那个熟悉巷口,远远,棺材铺亮着灯,他陡地停住,心里涌起不好预感。
不光棺材铺,整条巷子灯都亮着,这不正常,这条街上都是做小本买卖铺子,不会舍得在没有生意时候点蜡,敢这照明,只有日本人。
他转身往回走,夜风飒飒,脑门上却出汗,这说明什?老马出事,被叛变者咬出来?还是……他左脚绊下,被抓就是老马?
回到家,他坐立难安,吴妈已经休息,他几次想去敲她门,都忍住,现在情况并不明朗,还不到贸然“窜线”时候。
几乎是瞪着眼睛度过夜,第二天早上,他往陈醉办公室摇电话,还是范秘书接,操着把疲惫嗓子,更多不能问,钱文正只是问先生好不好,大概几天能回来,需不需要送什东西。
“主任昨晚通宵,们都陪着,”范秘书好像在啜粥,吸溜吸溜,“今天早去关东局,这几天应该都不在部里。”
关东局。钱文正放下电话,在宪兵队司令部旁边,南面是宪兵队宿舍,西南是日满军人会馆,北面不远是警察署,西面有海军司令部、旅团司令部,这个要命位置,强攻是不可能。
整整天,他心急如焚,时不时就想起陈醉那句“尽快弄死”,万被抓真是老马呢,他坐在自己小床上,神经质地搓手,陈醉还说什来着?“免得再往外咬”,如果真让老马咬,他会咬谁?
倏地,他出身冷汗,慌张地站起来——他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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