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混暧味
瞥，尽管他脸上是表示友好、悲天悯人微笑。因为微笑，马洛亚嘴唇上搐，露出马样洁白牙齿。
粗大脏手指画着毛茸茸胸脯，阿门！上官寿喜每逢此时便翻肠搅胃，百感交集，像夹着尾巴狗样逃跑。躲避哑巴家恶狗，是因为恐惧；躲避马洛亚和他奶羊，则是因为厌恶。更令他厌恶，是自己妻子上官鲁氏，竟对这个红毛鬼子有着种特别亲近感情，她是他虔诚信徒，他是她上帝。
经过反复斟酌，上官寿喜决定北上东行去请樊三爷，尽管嘹望塔上司马亭和嘹望塔下热闹对他极有诱惑。除
塔上多个耍猴样福生堂大掌柜，村里切正常。于是，对于小日本鬼子恐怖消失，他佩服母亲判断力。
为对付那五条恶狗，他拣两块砖头握在手里。他听到大街上有毛驴高亢嘹亮呜叫声，还有女人呼唤孩子叫声。
路经孙家院墙时，他庆幸地看到，孙家光秃秃墙头上空前寂寞，既没有哑巴骑在豁口上，也没有鸡蹲在墙头上，狗也没卧在墙边做梦。孙家院墙本来很矮，爬出豁口后更矮，他目光越过院墙，轻松地看到，孙家院子里，正在进行着场大屠杀。被屠杀者是孙家那群孤独高傲鸡，屠杀者是孙家老奶奶，个极有功夫女人，人称孙大姑。传说孙大姑年轻时能飞檐走壁，是江湖上有名女响马，只因犯大案，才下嫁给孙小炉匠。他看到院子里已躺着七只鸡尸首。光滑、发白地面上，涂抹着圈圈鸡血，那是鸡垂死挣扎时留下痕迹。又只被割断喉管鸡从孙大姑手里掷出来。鸡跌在地上，窝着脖子，扑楞着翅膀，蹬着腿，团团地旋转。五个哑巴，都赤着臂膊，蹲在屋檐下，瞪着直呆呆眼睛，时而看看挣扎着转圈鸡，时而看看他们手持利刃奶奶。他们神情、动作都惊人致，连眼神转移，都仿佛遵循着统号令。在乡里享有盛名孙大姑，其实是个瘦骨伶仃、面容清癯老人。她面孔、神情、身段、做派，传递着往昔信息，让人去猜想她当年英姿。那五条黑狗，团簇在起，昂着头坐着，狗眼里流露出茫然无边神秘又荒凉情绪，谁也猜不透它们在想什
。孙家院内情景，像台魅力无穷好戏，留住上官寿喜目光和脚步，使他忘掉千头万绪烦恼，更忘掉母亲命令。这个四十二岁小个子男人，俯在孙家墙头上，专注地观看。他感到孙大姑目光横扫过来，冷冰冰，宛若柄柔软如水、锋利如风宝刀，几乎削掉自己头颅。哑巴们和他们狗也转过脸转过眼睛。哑巴们眼里放射着几近邪恶、兴奋不安光彩。
狗们歪着头，龇出锐利白牙，喉咙里滚动着低沉咆哮，脖子上硬毛根根直立起来。五条狗，犹如五支弦上箭，随时都会射过来。他正要逃跑，就听到孙大姑威严地咳嗽声，哑巴们兴奋膨胀头颅猝然萎靡不振地垂下去，五条狗也恭顺地伸平前爪，趴下去。他听到孙大姑悠然地问：“上官大侄子，你娘在家忙什呢？”
他时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孙大姑询问，仿佛有千言万语涌到口边，却连句话也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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