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放鸟枪,便率队向大沙梁子撤退。德国人头上戴着饰有五彩鸟毛悠悠拂摆黑帽子,上身穿着镶满铜纽扣绿上衣,下穿洁白瘦裤子。他们腿又细又长,跑起来不打弯,果然像没有膝盖样子。到大沙梁下,虎狼队列队叫骂,骂人话套套,合辙押韵,全都是村里私塾先生陈腾蛟所编。虎狼队列队骂阵,德国鬼子却齐刷刷地单膝跪倒。不是说德国人没有膝盖腿不会打弯吗?
大姑夫纳闷地想着,母亲说,还没等他想出个名堂,就看到德国人枪口里飘出团团白烟,随即听到排枪响,虎狼队里,几个正大声骂人队员栽倒在地,身上冒出鲜血。司马大牙看情势不好,慌忙下令,抬上死尸,往沙梁撤退。流沙松软,陷着他们腿,他们都在考虑德国人膝盖问题。德国人跟踪追击,他们跋涉流沙动作点不比虎狼队员们笨拙,而且,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大膝盖在瘦腿裤子里运动。队员惊慌失措,司马大牙也紧张,硬挺着说:“不要紧,兄弟爷们,沙里陷不死他们,咱还有第二招。”正好这时德国人出流沙,进入槐树林,你们祖爷爷们大喊声:“拉!”几十个虎狼队员拉着埋在沙里绳索拽,挂在槐树上,被红白槐花掩藏着屎尿罐纷纷倾倒,劈头盖脸阵尿屎雨,淋在德国鬼子身上。有几个没拴牢屎罐子从树上掉下来,砸在德国人头上,当场砸死个。德国人龇牙咧嘴,叫喊连天,拖着枪纷纷倒退。俺大姑夫说,如果这时候虎狼队乘胜追击,那就如猛虎人狼群,八十多个德国鬼子个也活不。可虎狼队员只顾拍掌欢呼,哈哈大笑,让德国鬼子溜到河边,德国人跳到河里洗着身上屎尿。虎狼队员们等待着他们呕吐而死,但他们洗净屎尿后,端起枪个齐射,颗枪子儿恰好从司马大牙嘴里射进去,从他天灵盖上钻出来,他连哼都没哼就死。德国人把高密东北乡烧成片白地。袁世凯又派来兵,活捉你们祖爷爷上官斗。他们为杀儆百,在村子中间那棵大柳树下,给你们祖爷爷施最吓人酷刑:赤脚走铁鏊子。施刑那天,整个高密东北乡都轰动,围观者有上千人。俺大姑亲眼目睹那天情景。她说官家先用石头支起十八面铁鏊子,鏊子下插上劈柴点火,烧得十八面鏊子面面通红。然后,刽子手把你们祖爷爷架来,让他赤脚在鏊子上行走。他脚上冒着焦黄烟,那股臭味儿,熏得俺大姑昏迷好几天。俺大姑说上官斗真不愧是打铁,钢筋铁骨金牙关,受着这样酷刑,他也哭,也嚎,但没句讨饶话,他在鏊子上走两个来回,那脚已经没有脚模样啦……后来,官家把他杀,砍下头,运到济南府去展览。
“大哥,差不多。”那个要用獾油给司马库治烧伤队员对司马库说,“黎明前那列车快要到。”桥下已横七竖八地戳着十几根烧断钢梁,蓝白火苗儿还在桥上闪烁。“狗日,”司马库说,“便宜他们。你保证火车能把桥压塌吗?”“大哥,再截下去,只怕火车不来桥就塌!”“那好,姜技师,姜技师,下来吧,”司马库喊,“你们,”他招呼着众队员,“把这两条好汉子接下来,赏给他们每人瓶烧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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