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满足高密东北乡老百姓强烈要求,公审司马库大会就在他与巴比特第次露天放电影地方召开。那里原本是他家打谷场,场上还留着个几乎颓平土台子,这是鲁立人领导着群众闹土改时遗迹。为迎接司马库到来,区干部带着背枪民兵挑灯夜战,挖动数百个土方,把土台子筑得与蛟龙河大堤同样高,台前和台侧挖出条深沟,沟里渗满漂着油花子绿水。区干部还从区长特支费里报销笔相当于千斤小米巨款,去三十里外窝铺大集,买来两马车篾条细密,颜色金黄苇席,在土台子上扎起大席棚,棚上贴满五颜六色纸块,纸块上写着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兴高采烈话语。剩余苇席,铺在土台表面,并沿着台边陡峭土壁,像黄金瀑布样悬挂下来。区长陪伴着县长视察公审大会场地,他们站在戏楼样台子上,踩着油滑舒适席地,望见蛟龙河中滚滚东去灰蓝色波浪,从河里扑上来冷风灌满他们衣服,使他们裤腿和衣袖像节节肥大猪肠。县长揉揉通红鼻尖,大声地问站在他侧后区长:“这是谁杰作?”
区长搞不清县长话是嘲讽呢还是夸奖,便含含糊糊地说:“参与设计,但主要由他带人搞。”他指指那位站在自己侧后方区委宣传干事。
县长瞟眼满面喜色宣传干事,点点头,用很低、但让身后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声音说:“这哪像召开公审大会,简直是要搞登基大典!”
这时,杨公安员歪斜着身体走上来,用很不标准动作向县长敬礼。县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杨公安员,说:“为你设计擒获司马库,县里已经决定给你记大功;但因为你在实施计谋时伤害上官家人,还要给你记大过。”
“只要能把司马库这个杀人魔王擒获归案,”杨公安员激昂地说,“别说给记大过,就是把这条好腿砍掉都成!”
公审大会定于腊月初八日上午召开,好看热闹百姓后半夜时便从四乡八疃披着寒星戴着冷月往土台前汇聚。黎明时分,台前空地上已站满黑压压人群,蛟龙河大堤上也排开人栅栏。羞怯红日初出,照耀着人们结满霜花眉毛和胡须,人嘴里冒着粉红色白雾。人们忘这是个喝腊八粥早晨,但家没忘。母亲用伪装热情试图感染们,但由于司马粮哭泣们情绪低落。八姐像个小大人,摸索着,用块从荒滩上捡来罕见海绵,擦拭着司马粮泉水样眼泪。他哭是无声,但无声胜过有声。大姐跟在忙忙碌碌母亲身后,遍又遍地问:“娘,他死,是不是要殉节?”
母亲训斥她:“疯话,即便是明媒正嫁,也用不着殉节。”
大姐问到第十二遍时,母亲忍无可忍地、用尖刻态度说:“来弟,还要脸不要?你跟他,不过是妹夫偷次大姨子,见不得人事!”
大姐愣住,说:“娘,你变。”
母亲说:“变,也没变。这十几年里,上官家人,像韭菜样,茬茬死,茬茬发,有生就有死,死容易,活难,越难越要活。越不怕死越要挣扎着活。要看到后代儿孙浮上水来那天,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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