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莎钻在柜子下边
老鼠洞里。他把脸贴在老鼠洞口，极力地想钻进去，而且他确实感到自己钻进
老鼠洞，在弯弯曲曲地道里，他追逐着她，喊着：“娜塔莎，你不要跑，你为什
要跑呢？”娜塔莎从另外洞口钻出来，消逝。他四处寻找着，发现娜塔莎把身子拉得像纸
样薄，紧紧地贴在墙上。他扑上去，双手抚摸着墙壁，认为是在抚摸娜塔莎脸。娜塔莎弯腰，从他腋窝下溜走。
娜塔莎钻进灶膛，抹得满脸都是灰。他跪在灶前，伸手去擦她脸上灰，他擦不掉娜塔莎脸上灰，却把自己脸抹得道道黑。
母亲万般无奈，磕头下跪，终于请来洗手多年捉鬼大王马山人。
山人穿着黑袍子，披散着头发，赤着脚，脚上染着红颜色，手持桃木剑，嘴里嘟嘟哝哝，不知说些什。上官金童看到他，想起那些有关他神奇传说，就像喝大口酸醋，不觉精神振，混乱脑子里闪开条缝，娜塔莎影子暂时避开。山人脸紫皮，双眼,bao突，长相凶恶。他咽喉发炎，吭吭咳咳地吐着痰，像鸡拉白痢样。他挥舞着桃木剑跳
事来，您可别骂
……”母亲说：“还能骂你什呢？”
上官金童躺两天，脑子渐渐灵活，娜塔莎形象又时时刻刻地出现在眼前。他在瓦盆里洗脸，发现她在瓦盆里哭。他用镜子照脸，看到她在镜中笑。他闭上眼睛，就听到她喘息声，甚至能感到她柔软头发垂在自己脸上，她温暖手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着。上官鲁氏被宝贝儿子奇怪行为吓得举手无措，像个小孩子样，嘤嘤地哭着，跟着他转来转去。他枯黄脸倒映在水缸里，他说：“她在里边！”“谁？”上官鲁氏问。“她。”“她是谁？”“娜塔莎！她不高兴。”她看到儿子手伸进水缸里。水缸里除有水没有任何东西，但儿子却对着水缸神情激动地咕哝着她听不懂话。上官鲁氏把他拖到边，用木盖盖住水缸。但上官金童已经跪在瓦盆边，对着瓦盆中水神说神道。上官鲁氏把瓦盆里水泼掉，上官金童却把脸贴在窗玻璃上，噘着嘴唇凑上去，好像要跟自己影子亲嘴。
母亲抱住上官金童，绝望地哭着：“儿啊，儿啊，你这是怎呀！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这大，好不容易熬出头，没想到你成这模样啊……”
上官鲁氏脸上挂着亮晶晶泪珠，上官金童看到娜塔莎在泪珠里跳舞，从这个泪珠跳进那个泪珠。“她在这里！”他痴痴地指着上官鲁氏脸上泪珠说，“你别跑，娜塔莎。”
“她在哪儿？”上官鲁氏问。
“泪珠里。”上官金童说。
上官鲁氏慌忙擦掉泪水。上官金童又喊：“她跳到你眼睛里去。”
上官鲁氏终于明白，只要能照清人影东西，就有娜塔莎在里边。她把所有盛水器具都加上盖子，把镜子埋在地里，窗玻璃上贴上黑纸，并避免让他看到眼睛。
上官金童立即从黑色中看到娜塔莎。他已从千方百计逃避娜塔莎阶段升级到疯狂追逐娜塔莎，娜塔莎也从无处不在阶段退步到躲躲闪闪阶段。
他对着幽暗墙角喊：“娜塔莎，你听说——”他向墙角扑去，脑袋撞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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