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屎就用手抓着扔到洞外。个冬天只拉过十几次大便。春天到,雪水开始融化,头上土层里渗下水来。他往外扔大便时,看到村中那些小木屋已经露出斑驳棕色屋顶,大海颜色也发绿,但背阴山坡上还是片雪白。
有天,他估摸着应该是正午时分,突然听到洞外有咯吱咯吱踩雪声。响声围着洞子转,最后转到头顶上。他在洞中缩成团,双手不捂蛋子,紧攥住把破锹头,麻木地等待着,昏沉沉意识里,闪烁着往事碎片,使他很难集中精力,手中铁锹头,次又次地滑脱。头顶上咕咚咕咚响着,泥土簌簌下落。
道雪亮光线突然射进来。他本能地蜷缩起身体,注视着那道光线。上边又咕咚几下,泥土、雪粉,哗啦啦地流下来。慢慢地,根圆溜溜猎枪枪管,探头探脑地从那洞中抻下来。然后就猛烈地放枪,弹丸打在地上,溅起大团泥巴。呛鼻硝烟弥漫全洞。他把脸埋在双膝间、憋着不咳嗽。那人放枪后,在洞顶上肆无忌惮地走着,吆喝着。突然,他看到,那人条穿着轨靴、绑着兽皮腿,从洞顶漏下来。他不顾切地扑上去,抡起铁锹头,砍那条腿。猎人在洞上,鬼样嚎着,那条腿也缩回去。他听到猎人连滚带爬地逃走。雪水和泥巴,哗啦啦地灌进洞来。他想,这人回去,肯定要叫人来。得离开这洞,不能让他们捉活。他极力克服着脑袋混乱,艰苦地进行着简单思想。
要逃出去。他推开堵在洞口木板,拿束海带,还带着块小篷布——是秋天时从日本人打稻机上揭下来——爬出洞口。他刚刚站起来,就感到阵凉风猛地把身体吹透,强烈光线像刀子样剜着眼睛。他像根腐朽圆木栽倒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刚迈步,胡里胡涂地又栽倒。他悲伤地意识到:完,已经不会走路。他不敢睁眼,睁眼就感到辛辣光线刺得眼睛痛疼难忍。求生本能促使他顺着倾斜山坡爬下去。他还依稀记得,在山坡右前方,有片低矮小树林子。他感到爬行很久很久,应该到树林。
但他睁开眼睛才知道刚刚离开洞口不远。
傍晚时候,他终于爬到小树林子。这时他眼睛已经比较习惯光线,尽管还是刺痛、流泪。他扶着棵小松树,慢慢地站起来,望着自己栖身洞穴就在前边百米处。雪地上留着他爬行时留下痕迹。山下村子里鸡鸣狗叫,炊烟缕缕,派和平景象。低头看看自己,满身破纸,裸露膝盖和肚皮磨破,渗出黑血,腐烂脚趾散着恶臭。他心中涌起陌生仇恨情绪,仿佛有个声音在高高空中喊叫着:鸟儿韩,鸟儿韩,你是好汉,不能被小日本捉住。
他从这棵树扑向那棵树,又从那棵树扑向另棵树,用这种方式,他进入树林深处。这天夜里,又降场大雪。他蹲在棵小树下,听着黑暗中大海舶咆哮和从深山里传出来狼嗥,又陷入麻木状态。大雪把他掩埋,也掩埋他头天下午留下痕迹。
第二天早晨,他看到初升太阳把雪地照耀得片碧绿。吵吵闹闹人声,还有几只狗叫声,在山坡那边、他洞穴附近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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