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狗狂叫不止。“装炮!”杜解元说。长工往炮口里倒药,用探条捣实,然后又把些花生大铁弹子装进去。“老爷,装几分药?”长工问。杜解元说:“九分!”
兵爬上围墙,打开大门,放下吊桥,拥而进。不相信井里有白莲花杜梨成那天被打死第人,随后被打死沙窝村民,还有三百九十四人。
鲁五乱看到德国兵像群大鹤冲过来。他们手里后膛快枪噼噼啪啪地喷吐着火焰,枪子儿嗖嗖地飞着。浓雾尚未散尽,德国人身体在雾里时隐时现,不知道有多少个。外祖父大声喊叫着,向乡亲们报警。外祖父舍不得这对用四斗麦子换来雪花铁皮水桶,挑着跑。水桶大幅度摆动,吱扭扭乱叫。德国人枪弹把后边那只水桶打个洞眼。街上人胡乱奔跑。陈瞎子拖着根磨棍毛毛愣愣地撞到德国兵队中,大声问:“鬼子在哪儿,鬼子在哪儿?”
德国兵把枪口触到他后脑勺子上搂火。他拖着磨棍倒在地上。
百姓们都关门,抄起家什。
红枪队长杜解元来不及召集队伍,只能把十几个家丁和长工集合起来,用枣木杠子顶上大门。他麻脸老婆也是会家子。她袒着怀,当浪着丝瓜xx子,提着根铁棒槌,跟在杜解元身后跑来跑去。
外祖父跑回家,把大门插上。外婆抱着鲁璇儿在炕上发抖。外婆姚氏,是沙窝村最美丽小媳妇。小脚双,尖尖似笋,顶多三寸长。杜解元曾对鲁五乱说:“堂堂武举,却娶个大脚麻婆;你小子憨汉个,却夜夜伴着三寸金莲美娇娘。姚氏因为脚小,行动不便,整日待在家里,不见阳光,脸如粉团样白。
“璇她爹……”姚氏面色如土,心惊胆战地说,“怎办,怎办?”
鲁五乱从锅底下抹把灰,抹在姚氏脸上。农家住房简陋,无法躲藏。鲁五乱,这条好汉,用宽带子束腰,喝瓶酒,胆气升腾,从门后拖出白蜡杆红缨枪,跳到院子里,躲在大门后。
杜解元踩着木梯子爬上自家平顶大谷仓。在他身后,两个长工拖着门沉重土炮,哼哧哼哧跟着爬上来。他看到,在雾没散尽街道上,惊慌失措百姓,像炸群羊,来回奔跑着。队德国兵,秩序井然地跪着射击,百姓们批批地被打倒在地。有连动都不动下就死去,有却哭叫着在血泊中打滚。他看到,在雾气散尽土围子上,转着圈都有身材高大德国兵,还有些前胸后背缀着白布、白布上写着“勇”字满清旗兵。在南门那儿,群德国鬼子,簇拥着两门闪闪发光、用黑骡子拉着大炮,嘎嘎吱吱地过吊桥。村子被包围。
长工们把土炮拖上来,又跑下去拿药葫芦。粮仓顶上,雾已散尽,金色阳光片辉煌。解元夫人也爬上谷仓,老练地观察着形势。“平阶,”她称呼着丈夫字,说,“今日只怕是凶多吉少。”杜解元看看妻子,说:“你带着孩子到地窖里去吧,今日这事,反正拼也是死,不拼也是死。写给皇上折子,压在炕席下,死之后,你去青州府找慕容大人,让他代奏。”夫人笑道:“平阶,痴种啊!”德国人又是个排子枪,把个抱着孩子女人打死在杜解元家大门外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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