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轿子,廖吉祥捂住眼睛,袖子是湿。
夜,谢鹭应该正在三条巷小院里等他,经过秦淮河,听有妓女袅袅地唱:“……结私情,好似青铜镜,待把你磨得好,又恐去照别人……”
“二哇,”廖吉祥蓦然叫,“金棠是身上块肉,屠钥只是你条狗,你去做,不插手。”
二哇,这个名字郑铣多少年没听过,自从万岁爷赐他名,他就直活在个“铣”字里,煊赫地,虚假地,刹那险些要热泪盈眶。
“哈哈,”他勉强笑起来,“你说让自断臂膀,就断给你看?”
这是等廖吉祥接话,廖吉祥却没接,堂上突然静,静得郑铣恨不得讨好地答应他,这时廖吉祥站起来,郑铣急就抓住他手,“别走”那样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廖吉祥稳重地,不徐不疾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屠钥远远看见他,穿着红闪色罗底绢绣鹌鹑膝襕,左脚仍是跛,可如今看着,却成种病态美。
郑铣在堂上也看见,叫屠钥:“没你事,回吧。”
屠钥便往外走,走到台阶下,正赶上廖吉祥往上来,他出于说不出口私心,殷勤地伸出胳臂,恭敬地颔首,他压根没敢想廖吉祥会扶,可擦身瞬间,胳膊肘忽然重下,稍纵即逝,那缕温度,真是廖吉祥。
他怅然回首,人已经上去,只留给他个前后簇拥纤细背影。
廖吉祥和郑铣并排坐,中间隔着只小茶桌,桌上有两盏茶,廖吉祥端起来盏,慢慢地啜。郑铣肚子里是他想天宿话,翻来覆去,这时候见着人,却不知道怎开口。
“谢鹭私下找过你吧!”郑铣空着手,怨恨地瞪着他。
廖吉祥明显僵下,装作疑惑地朝他看过去,这是这许多年里他们头次对视,郑铣全身寒毛都要乍起来:“你不用反驳,知道他定是跟你说,要暗地里帮你扳倒,你不知道,他对你……是存着怎样坏心眼!”
廖吉祥躲着他目光,想拔腿就走,郑铣却扑上来,拦住他去路:“说千真万确,昨天他到这儿来玩戏子……”
“玩戏子”三个字出,廖吉祥就看向他,目光刀子样,嘴唇颤抖,吓得郑铣没敢再说,那眼神他下就看懂,分明是遭背叛酸楚,和情人变心不甘。
“啊?”郑铣发懵,廖吉祥趁他愣怔,推开他,夺门而出。
“来,”廖吉祥放下杯,腰臀不可察觉地在椅子上扭扭,像是很不舒服,“是为金棠事。”
郑铣烦躁地把脸转向边:“有什可说。”
“这事,不怪你,”廖吉祥也不看他,直视着前方,毕竟出宫十多年,他们没对面说过句话,“刚才上来,扶把那个人,得死。”
他说是屠钥,郑铣其实不心疼,但别别扭扭,就是不让廖吉祥如愿:“金棠是自己死,难道还是屠钥掰着他嘴给咬?”
廖吉祥手搭在桌沿上,细长,半裹在衣袖里,郑铣偷眼看,在宫里时候,那是只翻书握笔手,到甘肃,却仗剑杀伐,那些苦日子,他是怎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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