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去！”
“喳！”兵勇高声应诺着，捏着
胳膊，将拖到路边，往前送，嘴里说：“去你妈！”
在他们骂声中，身体飞
起来，头扎在臭水沟厚厚烂泥里。
你爹好不容易从沟里爬出来，眼前黑糊糊片，什
也看不见，摸索到把乱草，把脸上臭泥擦去，睁开眼睛，才看到行刑队伍，已经沿着黄土大道，路烟尘地往南去。你爹望着行刑队，心里空荡荡地没着没落。这时，你奶奶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儿子，去看看吧，他就是你舅舅。”
转着圈子找你奶奶，可看到是铺黄土大路、冒着热气马粪，还有几只歪着头、瞪着漆黑小眼睛、从马粪里寻找食物小麻雀，哪里有你奶奶影子？娘啊……感到十分难过，不由得放声大哭。哭腔很长，比路边那条臭水沟还要长。心中，充满对你奶奶思念和不满。娘，您让冲上去认舅舅，可谁是舅舅？人家把您儿子提起来，如提着条死猫烂狗，松手，扔进路边臭水沟，差点儿没要儿子小命。这些您难道看不到吗？娘，您要是真有灵验，就指点条光明大道，让儿子跳出苦海；您要是没有灵验，干脆就不要开言，儿子该死该活小鸡巴朝天，什都不要您来管。但你们奶奶不听，她那苍老声音，在脑后，遍又遍地回响：
“儿子，去看看吧，他就是你舅舅……他就是你舅舅……”
你爹发疯般地向前跑，去追赶行刑队。只有在拼命奔跑时，你奶奶才会暂时地闭上她嘴巴。只要脚步慢，她那令人心烦意乱唠叨声就会在耳朵边上响起。你爹不得不猛跑，为逃避个幽灵唠叨，哪怕再被那些戴红缨子凉帽兵勇扔到臭水沟里去。尾随着行刑队，出宣武门，走上通往菜市口刑场去那条狭窄低洼、崎岖不平道路。那是第次踏上这条天下闻名道路，现在这条路上层层叠叠着脚印。城外景象比城内立见萧条，道路两边低矮房舍之间，夹着片片碧绿菜地。菜地里有白菜，有萝卜，还有架架叶子萎黄、蔓子乱糟糟豆角。菜地里有些弯腰干活人，他们对这支闹哄哄行刑队大概很不在意，有边干活边往路上冷冷地瞅眼，有只顾低头干活，连头都不抬。
到临近刑场地方，弯曲道路突然消失在广阔刑场里。刑场上垒起高台周围，站着群无聊闲人，闲人中夹杂着些叫花子，那个打过独眼龙也在其中，可见这里也是他地盘。士兵们催动马匹，排开队形。那两个风度迷人刽子手，打开囚车，把犯人拖下来。犯人腿可能是断，拖拖拉拉着，让想起揉烂葱叶子。刽子手把他架到刑台上，松手，他就瘫，简直就是堆剔骨头肉。刑台周围闲人们嗷嗷地叫起来，他们对这个死囚窝囊表现不满意。孬种！软骨头！站起来！唱几句啊！在他们鼓舞下，囚犯慢吞吞地移动起来，块肉块肉地动，根骨头根骨头地动，十分地艰难。闲人们起声鼓噪，为他鼓劲加油。他双手按地，终于将上身竖起，挺直，双膝却弯曲着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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