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三堂檐下，并排着
串燕窝，大燕子飞进飞出，十分繁忙。燕窝里传出黄口燕雏
啁啾之声。传说中燕子是从来不在衙门里筑巢，它们选择是善良祥和农家。但现在成群燕子在县衙里筑
巢，这可是大祥兆，是大老爷这个大才大德人带来福气，绝对不是蒙面夫人带来福气。她将目光从夫人脸上移到老爷脸上，与老爷目光撞个正着。她感到老爷目光里饱含着爱慕，心中顿时充满柔情。老爷啊，老爷，想不到您这样个仙人，竟然娶个蒙着脸不敢见人夫人。她脸上果真生着片黑麻子吗？她是个疤瘌眼子塌鼻子吗？她是嘴黑板牙吗？老爷啊，真真是委屈您啦……眉娘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夫人轻轻地咳嗽声。知县目光随着夫人咳嗽涣散，然后他就歪过头去，与夫人低声交谈句什
。个梳着两把头丫鬟端着盛满红枣和花生小笸箩，把把地抓起，对着人群扬过来。孩子们在人群里争抢，制造阵阵混乱。眉娘看到，夫人似乎是无意地将长裙往上撩撩，显出那两只尖尖金莲。身后人群里，顿时响起片赞叹之声。夫人脚实在是太美，大脚眉娘顿时感到无地自容。尽管她脚被长裙遮住，但她还是认为夫人早就知道自己双大脚。夫人不但知道她双大脚，而且还知道她对知县痴心念想。夫人故意地将金莲显示出来，就是要给她个羞辱，就是要给她个打击。她不想看不愿看但还是忍不住地将目光投射到夫人小脚上。夫人脚，尖翘翘，好似两只新菱角。夫人鞋子做得好，绿绸帮上绣着红花草。夫人脚，如法宝，把孙家眉娘降服。眉娘感到，仿佛有两道嘲弄目光穿过粉色轻纱，射到自己脸上。不，是穿过面纱和裙子，投射到自己大脚上。眉娘仿佛看到，夫人翘着嘴角，脸上挂着骄傲微笑。眉娘知道自己败，彻底地败。自己生张娘娘脸，但长双丫鬟脚。她慌乱地往后移动着，身后似乎响起嘲笑之声。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突出在众人之前，简直就是在大老爷和夫人面前表演。更多羞惭涌上心头，她更加慌忙地后退，脚步凌乱；脚跟踩裙子，嗤啦声响，裙子破，她跌个仰面朝天。
后来她反复地回忆起，当她跌倒在地时，大老爷从几案后边猛地站立起来。她确凿地认为，大老爷脸上显露出怜爱和关切之情，只有扯心连肺亲人，才会有这样表现。她还确凿地认为，当时，自己真切地看到，就在大老爷想越过几案跑上来将她从地上扶起时，夫人小脚狠狠地踢在大老爷小腿上。大老爷愣下，然后，慢吞吞地坐回去。夫人脚在几案下进行着上述活动时，身体保持着正直姿态，好像什事情也没有发生。
眉娘在身后女人们耻笑声中狼狈地爬起来。
眉娘扯起裙子，顾不上遮掩适才跌倒时已经在夫人和大老爷面前,bao露无遗大脚，转身挤进人群。她紧紧地咬住嘴唇，把哭声憋住，但眼泪却泉水般地涌出眼眶。她到人群最外边，听到身后女人们，有还在嬉笑，有又开始夸赞夫人小脚。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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