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俺实在是说不出口……”
“瞒得大夫,瞒不神仙……”
“大娘啊,俺爱上个人……被他给毁……”
吕大娘狡猾地笑着问:
“大嫂这样容貌,难道还不能如愿?”
儿往上望,日夜把你想。单相思捞不着把味尝,口水三尺长。啥时节搂着树干死劲儿晃,摇不下桃来俺就把树上……”
滚烫情话在她心中变成猫腔痴情调儿被反复地吟唱,她脸上神采飞扬,目光流盼,宛若飞蛾在明亮火焰上做着激情之舞。兵丁和衙役们被她这副模样吓得够戗,既想趁机占她点儿便宜,又怕惹出事儿抖擞不掉。她在欲火中煎熬着,她在情海里挣扎着。终于,她发现自己吐血。
吐血使她发昏头脑开条缝隙。人家是堂堂知县,是朝廷命官,你是什?个戏子女儿,个屠户老婆,个大脚女人。人家是高天,你是卑土;人家是麒麟,你是野狗。这场烈火样单相思,注定不会有结果。你为人家把心血熬干,人家还是浑然不觉。即便觉,还不是轻蔑地笑,不会承你丝毫情。你自己熬死自己,是你活该倒霉,没有人会同情你,更不会有人理解你,但所有人都会嘲笑你,辱骂你。人们笑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笑你不知道二三得六。人们会骂你痴心妄想,猴子捞月,竹篮打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孙眉娘,清醒下你头脑吧,你安分守己吧!你把钱大老爷忘吧。明月虽好,不能拖进被窝;老爷虽妙,却是天上人。她发狠要忘掉把自己折磨得吐血钱大老爷。她用指甲掐自己大腿,用针扎自己指尖,用拳头擂自己脑袋,但钱大老爷是鬼魂,难以摆脱。他如影随形,风吹不散,雨洗不去,刀砍不断,火烧不化。她抱着头,绝望地哭。她低声骂着:
“冤家,冤家,你把放吧……你饶吧,改过,再也不敢,难道你非要死才肯罢休?”
为忘掉钱丁,她引导着不解人事小甲与自己交欢。但小甲不是钱丁,人参不是大黄。小甲不是治她病药。与小甲闹完后,她感到思念钱丁心情更加迫切,如同烈焰上又泼桶油。她到井边打水时,从井水中看到自己枯槁面容。她感到头晕眼花,嗓子里又腥又甜。天,难道就这样子完吗?难道就这样子不明不白地死去?不,舍不得死,要活下去。
“大娘,您不知道他是谁……”
“他能是谁?”吕大娘道,“难道他是九洞神仙?难道他是西天罗汉?”
“大
她强打起精神,提着条狗腿,两吊铜钱,曲里拐弯地穿越些小街窄巷,来到南关神仙胡同,敲开神婆吕大娘家门。她把喷香狗腿和油腻铜钱拿出来,放在吕大娘家供奉着狐仙牌位神案上。看到狗腿,吕大娘紧着抽鼻子。看到铜钱,吕大娘黯淡眼睛里放出光彩。吕大娘哮喘不止。为压制哮喘,她点燃枝洋金花,贪婪地吸几口。然后,她说:
“大嫂,你病得不轻啊!”
孙眉娘跪在地上,哽咽着说:
“大娘,大娘,救救吧……”
“说吧,孩子,”吕大娘吸着洋金花,瞟眼孙眉娘,意味深长地说,“瞒得爹娘,瞒不大夫,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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